蒋含笑抱着文件，心里一阵发紧，鼻头竟然不争气地有点酸，赶紧掩饰着，垂首又补了一句：“对不起盛总！”
他已经转身进了办公室。
蒋含笑扪心自问，装腔作势这点，她远不及盛久全，明明是她提出隐秘关系的，但做得特别隐秘的其实是他，隐秘而无情。
在职场他从来都不会露出纵容之色，反倒越发严厉，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有点分裂，以至于每次提前两个路口放她下车时那个例行的吻别，好像是他身份倒置的开关。
在职场上见到他，她好像变得更畏惧他了，她最大的变化是现在最害怕被他批评。
以前被批评都很镇定，现在一被他批评，她就想掉眼泪，大概是关系太亲密，恃宠而骄了，娇气的娇！
所以夫妻不能做合伙人，不能同在一个职场里，这是很有道理的，蒋含笑对此颇有体会，深以为然。
王亮跟着盛久全一起进了办公室，蒋含笑赶紧在旁边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脚尖踮起，让脚后跟舒服一些。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王亮打开总裁办公室门的声音，然后便敲了她办公室的门：“蒋助，老板约了赵总二十分钟后上来谈事，让你这会儿过去一趟！”
工作时间蒋含笑从来不关门，听到王亮这么一说，连忙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对王亮问：“老板情绪还行吗？”
“打电话呢！有点燥！”王亮举着平板，努着嘴说：“明天的演示还得改！”
“不是都定稿了？”
“精益求精呗！”
蒋含笑说：“改完记得备注给我！”这份演示文稿蒋含笑已经跟着背了好几稿了，现在对项目细节也十分了解。
敲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盛久全果然还在通电话，他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兜，语调挺冷：“他动摇不了他们，没有我前两年的布局，那两个版块早死了……”
转头看到蒋含笑站在台阶下，便示意她去沙发区坐等，蒋含笑没动，只是向后退了退。
盛久全蹙眉，加快了打电话的语速：“有个临时决定的饭局我得出席，今晚技术组那边，你全权代表吧……”
今晚的饭局蒋含笑知道，是几个技术领域重要领导的攻关团队建设情况汇报。
日常盛久全时间都被安排出去，今晚原本没有饭局，要空出来给他处理临时事务使用的，协调不开就只好把技术领导的汇报安排在今晚了。
没想到他竟然临时有个更重要的局，这个局蒋含笑还不知道，会是关于什么的呢？这么着急，恐怕是个级别比较高的领导。
蒋含笑正想着，盛久全已经挂断电话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她回过神，冷静地问：“盛总，有什么吩咐？”
盛久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便伸手拉着她的手腕朝沙发走。
他的掌温很暖，蒋含笑立刻就破功了，小声问：“你干嘛！”
盛久全没说话，让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在桌几下面拿出医药箱，翻出创可贴和消毒棉，在她跟前蹲下，抓起了她的脚踝。
蒋含笑心里一软，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连忙收着脚说：“把创可贴给我，我自己弄吧！”
“别动！”盛久全声音低沉，攥着她细白的小腿，眯着眼看着她七厘米的高跟鞋，皱了皱眉才把她的鞋脱掉。
脚踝后面已经磨破了皮，很红，微微出血，盛久全把消毒棉轻轻摁在伤口上，蒋含笑“嘶”地吸了口气。
盛久全收了手，重新换了消毒棉再摁上的时候，沉问：“最近怎么喜欢穿高跟鞋了？”
蒋含笑咬着牙忍着伤口的蛰痛，没回答。
刚才被他批评了，情绪上还有点不适应呢，他变脸变得比娃娃还快，不对，他是根本没变脸，还是那副严肃的整脸，只是正在做的这件事与他那副表情太过割裂。
“嗯？问你话呢！”盛久全低沉地说着，扔掉消毒棉。
“追高啊！谁让你那么高！”蒋含笑说，看着他低头撕开了创可贴。
盛久全低着头，没让她看到自己牵扬的唇角，低说一句：“最近薇薇安一直挂在嘴边的话，我看挺适合你！”说着，把创可贴轻轻覆在她伤口上。
薇薇安最近在减肥，因为看到靓靓瑜伽效果明显，薇薇安也开始逼迫自己自律，但是自律太苦了，所以薇薇安总是一边逼自己，一边不停的痛苦抱怨“没苦硬吃”这句话。
蒋含笑觉得这话并不适合她，她真的挺苦的，单是被逼迫练舞的整个童年就真的很苦！
更不要说离开盛威重新走文化课升学的路线，为了考上高中和大学，她在学习上也把自己逼得很苦！
她从来都没做过没苦硬吃的事情，凡是吃过的苦，都是她为自己预设的人生必经之路。
但这不是重点！
看着他低头给自己的另一只脚擦药的时候，蒋含笑觉得委屈，特别想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去环抱他的脖子，扎进他怀里寻找片刻的港湾停滞感！
她紧攥着拳头，忍着呢！
她决不能在这个场所里暴露自己软弱，她觉得盛久全反对她在总裁办继续任职是正确的，办公室恋情会影响一切，甚至会反噬到恋人之间，产生嫌隙！
就像刚才，她会上溜号，走路也溜号，他批评她是对的，但现在她有点受不了他的严酷了！
他对她过分严肃，她鼻头就会发酸，心里就会发紧，作为情人，他确实把她宠娇了！
正想着，盛久全已经把另一个创可贴覆到伤口上，沉说：“明天的流程临时插入一个领导讲话环节，领导介绍交给王亮了，他整理好会转给你！”
“嗯！”蒋含笑平静地应声，听到他用严肃的话通知工作，看着他用温柔的动作给她穿鞋，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法接受这种工作场合与家中的分裂模式了。
她越来越不想看到严肃的他，越来越想被他独一无二地区别对待。
她更在乎他了，而他的亲密和热情却似乎在这种模式里被锻炼得逐渐趋于平静。
给她穿好鞋子，盛久全歪头看了看创可贴的位置，便起身说：“晚上我要约两个重要领导吃饭，让王亮随行，我知道你还得加班，结束后让陈锋送你回去！”
陈锋是盛久全专门给她安排的司机，偶尔会开着那辆里程新能源接送她，从未在公司里露过面，蒋含笑捱不过盛久全的坚持，就没拒绝。
她抬头看着他，故作平静：“亮哥工作量已经很大了，还是我陪你吧！”
盛久全垂首看着她的脚：“那就换阿强！该了解的你也都了解过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不用紧张！”
说着，他伸手拉她站起来：“试试，好点了吗？”
蒋含笑踩了踩鞋子：“好多了！谢谢盛总！”
盛久全松开她，看了看表，转身去办公区：“赵总来了让他直接进！”
这严肃的语气，意思是让她出去，蒋含笑觉得割裂又落寞，但还是很积极的回应：“好的盛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