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含笑没有犹豫,在水池冲了手,摘下围裙,走过去。
盛久全起身靠在桌边,示意她坐在椅子上,蒋含笑没有拒绝,缓缓坐下,把围裙放在书桌角边时,瞥到被他拿出来的英语书,眨了眨眼,拿起书重新插进书架里。
盛久全靠在桌边,斜睨着她小心机的动作,唇角的弧度扬得有点大,声音都跟着温柔了:“今天的庆功会顺利吗?”
蒋含笑抬眸看他,意识到他突然赶来,一定是因为知道董事长出现在庆功会上,并且单独找她谈了话。
也许他很关心谈话的内容,但此时此刻,他眸色温和的样子,蒋含笑很难不去揣测,他只是担心她会被董事长为难。
光揣测一下就觉得心里又软又暖,于是她抿了抿唇,说:“一开始很顺利,董事长来了之后,对我来说变得有点不太顺利!”
盛久全扬了扬眉,她倒是挺诚实。
他得到的信息只是爷爷和父亲单独找她谈话了,谈话的内容谁都不知道,看状态,谈话内容应该对她没有太大影响。
可他太了解爷爷了,怎么可能不为难她,所以他才会连隔夜都等不了,急着就回来了,索性她状态不错,他也就没那么焦灼了。
“跻身高管行列了还不顺利?”他问,说出口后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下意识抬手扶了扶桌边,观察她的反应。
蒋含笑已经习惯与这男人一点都不温柔的对话了,想到这豪门家族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拿捏别人命运于手心的傲慢气质,心里有点不忿。
她脱口便说:“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脖子不够硬,脑袋顶不住!”
盛久全愣了一下,眸色幽深地审视着她:“敢跟我开玩笑了?”
兰雯说过,她过于克制了,秘密告诉兰雯之后,蒋含笑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见到他就尽量在他面前不那么见外。
她说:“董事长把那份文件又重新交给我了,让我安排进你的日程里,半年期限!”
盛久全突然神色凛冽地身体都站直了,蒋含笑急忙拽了他的衣角说:“我没同意!”
盛久全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拽着的衣角,蒋含笑立即松手。
他重新放松了,靠在桌边低问:“你敢拒绝他?”
蒋含笑解释道:“我以职务为由拒绝的,我还是你的助理,一切都听你的安排,越级工作是可以拒绝的,只要……”
她抬眸掠了他一眼:“只要我不在意那些额外利益就行!”
盛久全眉目温和了:“这么说……你是为我放弃了高管职位?”
蒋含笑抿着唇垂首没接话,放弃了就是放弃了,这没什么可解释的!
她发顶的毛万子在台灯的探照下显得温柔又可爱,盛久全抬手,顿了一下,终究还是个严肃的人,他把手落在她耳鬓边,挑着一缕散发到她耳后。
“看来,有靠山的感觉还不错!”他说着,收回了手。
他收回了手,却好像把什么东西留在了蒋含笑的头脑里,她点着头,心跳有点乱。
“如愿以偿了吗?”他在她头顶沉声又问。
蒋含笑抬头看着他,他问的应该是许燕的事情,她对那件事情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并没有什么如愿以偿可谈,这么一想,她觉得内心迷茫的可怕。
她连忙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弄吃的!”她觉得有点晕头晕脑,只有劳动起来,她才不会迷茫无措。
“回答我的问题!”盛久全拉着她的手腕,没让她离开。
他的大手干燥温暖,蒋含笑觉得他把一些情绪留在了她的头脑里,把一些触感留在了她的手腕上,被他用车子贴了两个多月的标签,蒋含笑觉得自己已经扛不住了。
“我问你如愿以偿了没有!”他又问。
蒋含笑忽然想起他说过‘爽够了再回复是否同意提议’这句话!也许他拽着她,是在要那个答案。
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如愿以偿的事情,在成为大人的路上她是叛逆的,除了离开母亲,建立独立自我,她没想过别的,现在她觉得自己更是空虚迷茫的。
内心那堵高筑的城墙逐渐坍塌之后,她变得特别容易感知柔软和脆弱,如果真有什么如愿以偿的事,也许只有和他在一起,让十年仰望落地成真这件事了。
“我同意!”她突然说,转头看着他。
盛久全皱眉:“同意什么?”
蒋含笑把目光落在被他攥着的手腕上,一鼓作气:“同意你的提议……和你在一起……为报复家族的契约婚姻也可以……如果你还有那样的想法……我都同意……”
一番话说完,原本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勇敢地抬眸,便撞上了他一双深沉又灼灼的眼睛。
“我只是想问……”他声音沉哑了,将她朝自己拽了拽,眉眼中有一种隐约而克制的笑意:“你还有没有想报复却报复不了的人需要我亲自动手!”
蒋含笑愣了一下,原来如此,但她并不懊悔,只是略有羞愧的低头,感觉他好像一个驯服师,终究还是让她俯首了。
蒋含笑心中自认,在他面前,一身傲骨再难自持了。
盛久全从未见过她这般柔美羞赧的神态,她好像一只没了刺的刺猬,有点可怜,令人无法放手。
他攥着她,声音温沉:“你拒绝我爷爷那份相亲计划,是因为你自己想和我在一起吗?”
蒋含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盛久全困惑地皱眉:“那为什么要拒绝他?又为什么突然同意我的提议?你不是挺倔的吗?”
“因为……你给我的纵容,我无以报答!”她抬眸看他,一番话说得有些艰难:
“这几个月我过得很顺利,很有收获,也很有意义,我受益终身,但无以为报!我很想跟你说谢谢,但又觉得谢谢两个字太轻了,所以,如果你想要签一份比之前和云黛那份更让你觉得痛快的协议,我愿意配合你!”
她只是想让事情发生的合情合理,但这番说辞,像是在谈判,让盛久全有点意外,转而便一脸不悦,皱眉道:“配合?你就是这么理解的么?”
说着,他紧攥着她的手腕,朝自己又拉近了一些,台灯的光打在两个人的侧脸上,既温暖又刺目。
他终于没能保持耐心,皱眉沉道:“如果我想要的婚姻涉及到实质呢?蒋含笑!如果我想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