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问我还恨不恨……”蒋含笑帮小孩儿理了理头发，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有什么恨不恨的，只是心里确实会痛……”
“人性的恶意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在太小的时候就这么直接地体会到，心里总会留下伤痕，就算长大了，偶尔也会觉得痛，会在无意间心疼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但是，我小时候不惜自己策划路线，主动从高台上摔下去，也要离开那所学校，那是我和母亲的抗争，却不是我逃避困难的做法！”
“我转学后非常努力的学习，离开原生环境，努力追求向上的生活，长成了现在的样子！我潜意识里从来没想过放弃自己！”
蒋含笑说到这里，抚摸着孩子的脸，声音很轻很柔：“韩伊！我觉得你不去上学，也许和我当年是一样的情况！”
韩伊的眼睛微微润湿了，水光微闪的样子有些让人怜惜，小孩子毕竟才十六岁，蒋含笑轻轻贴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沉息着说：
“好孩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你能勇敢一点，逃避也许可以解决问题，但逃避之后还是要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换个赛道好好生活。”
韩伊的身体从僵持到放松，蒋含笑听到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吸着鼻子的声音。
她笑了，抚了抚韩伊的头发说：“这脑子里一定要有自己的方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依然可爱……”
韩伊在她怀里沉默了很久，然后才慢慢把蒋含笑推开，蒋含笑逗趣地戳了戳她的肩膀：“你这小孩儿，被我感动了对不对？”
韩伊噘着嘴打开她的手：“干嘛，你想霸凌我呀！”
蒋含笑噗嗤一声笑了，尔后说：“韩伊，盛总和韩教授之间是否有什么交易，我不清楚，但我同意周末来陪你并没有收韩教授的钱，我是为了保住工作，听命了老板的派遣！”
她躬身把地上的书包提起来挂在韩伊肩上，坦言：“当然我承认后来知道老板是要利用你，但我决定接手做这个工作的时候，态度是非常认真的，所以我对你是很认真也很尽心的！”
韩伊抬着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大姐姐，她可怜蒋含笑，当然也敬重她，毕竟能用赴死的精神改变自己处境的人，她只见过这一个。
“那你以后要继续对我尽心！”韩伊的口气很硬。
蒋含笑不屑地说了一句“小孩儿！”转身出了厕间。
韩伊觉得这姐有点个性，她追到蒋含笑身边歪着头问：“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不可以！”蒋含笑低头洗着脸，捧着水漱口。
韩伊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嘛！”
“嫌你麻烦！”
“我不给你惹麻烦还不行？”
“你表姐是我的宿敌，我哪能认贼作妹！”
“认贼作妹？”韩伊噗嗤地笑了，反复重复这个词，弄得蒋含笑一边擦脸，一边也笑了。
盛久全站在门外，浓重的眸色缓缓散开，唇角也扬起来，薇薇安买了药跑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盛久全的笑容，她站在老板对面，俩人对视着，都愣了。
盛久全反应过来，敛了笑容：“辛苦了，药买到了吗？”他的声音低而轻，好像怕卫生间里面的人听到。
薇薇安被感染得也压低声音说：“买到了，我给蒋助送进去！”
“给我吧！她现在暂时不需要！”盛久全瞥了卫生间一眼：“走吧，她们一会儿会出来的！”说完便抬步朝外走。
薇薇安懵了，但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掏出药递给老板，盛久全回头接了，补充一句：“不要告诉她，我一直在这里！”
“好的！”薇薇安说。
卫生间里，蒋含笑在韩伊的聒噪中整理好妆容，对她道：“你别这么轻松，也许盛总今晚就会让我卷铺盖走人，你好好想想是跟我一起回京市向你爷爷请罪，还是留在海市跟你爸爸赔罪！”
韩伊愣了一下，之后喃喃道：“他不会开除你的！帅哥哥肯定不会开除你的……”
蒋含笑心有失落，没有回应她！
把自己整理好，她感觉胃里面空得难受，但已经不再痉挛了，于是便带着韩伊出去，穿过大堂时，两人就看到大堂门口外面站着一群人，盛久全被围在中间和大家握手说话。
蒋含笑以为他早已离开，原打算叫个车带韩伊先回住所再说，没想到他还没有忙完应酬。
既然见到了，总不能绕过去，于是她咬了咬牙走过去，站在人群外围等着。
李扬率先看到了她，对盛久全提醒道：“盛总！蒋助来了！”
盛久全回头，视线掠过人头，在她脸上停留几秒，然后从兜里掏出药，递向她，声音沉朗道：“你的药买到了！现在要吃吗？”
蒋含笑都忘了，在厕所尴尬异常的时候，为了让他离开，给他写了药名，没想到他真的帮她买到了。
她内心深处又被触动了，这种触动让她感动，更有一种说不清的难过。
她急忙走近前拿了药。
“谢谢盛总！”她说着，连忙转身走开，生怕给众人的注视提供太多的联想。
这个胃药是她以前常吃的，液体袋子，五十毫升，她走到旋转门旁边，背对人群，打开袋子直接放嘴里吸。
韩伊跟过来在她身后好奇地问：“这药是甜的吗？”
蒋含笑三下五除二把药吸到嘴里，捂着嘴摇头，转过头来表情痛苦，使劲往下咽，把韩伊看得从眼睛到喉咙都觉得苦。
“水水水……”韩伊赶紧从包里拿水递给她。
蒋含笑拿过来喝了好几口。
韩伊龇牙咧嘴道：“这是药诶，你生灌呀！”
“习惯了！”蒋含笑抿了抿唇：“苦涩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能治病就行！”
韩伊听了这话，愣得无言以对。
蒋含笑扣着瓶子盖，声音清润了：“青春期也一样，一瞬间的事儿，能好好长大就行！”她说着，抚摸了韩伊的头。
韩伊眨着眼睛望着她，平时她讨厌极了大人的教导，可此时被蒋含笑这样教训，她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孩子眼中有光，眸色顺服，蒋含笑有点满意，她现在确实因为韩伊身上隐约的不幸内容，也因为韩伊刚才那番跟随照顾，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了。
她对韩伊温柔一笑，亦师亦友，更像个大姐姐。
空气流动着安静的气息，她抬眼却见盛总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周边的人群已经寥寥。
蒋含笑惊了一下，连忙走过去问：“盛总，都结束了吗？”
盛久全眸色温和，声音清朗地说：“结束了！等你一起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