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甯听不懂谢陈氏说的什么甄夫人是什么意思,但谢陈氏对六姊的敌意她感受到了,整场宴会她都坐在宁宓身边,乖巧的不能行。宁宓看在眼中,心软了一半。
宁甯算不上安静的姑娘,甚至可以说是与娴静毫不沾边儿。可她却因自己一时不悦而愿坐在这里静静的陪着自己,宁宓心中更疼爱这个懂事的小妹妹。
而宴席散去,她骑着马,如约带着宁甯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
宁甯坐在马背上,身后是六姊温暖的怀抱,她开心的抓着缰绳,佯装在骑马:“大马驾驾驾!”
宁宓被她这可爱模样逗笑,方才的阴郁心情瞬间散去。空中群鸟飞过,宁宓拉弓搭箭,“蛮蛮,看好了。”
利箭划破天空,一只鸟儿自空中落下,宁甯兴奋的拍手:“六姊好厉害!”
宁宓下马,也将小姑娘抱下来,她摸了摸小姑娘绒呼呼的脑袋,“蛮蛮在这里乖乖等着阿姊,阿姊去将鸟儿捡回来,待会儿阿姊带你烤肉吃。”
“好!”
宁宓离开不久,宁甯就听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立马从地上捡了树枝,“何方贼人,报上名来!”
草丛突然安静,没了声响。
宁甯胆大,却也只是个孩童。好奇心强,但刚前进小半步,就有一个游魂轻飘到她眼前,“蛮蛮,那是妖。”
宁甯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只是还没开始跑,就听草丛中传来微弱的声音:“救我……”
那游魂看她停下,急得转圈,“蛮蛮,那可是最狡猾的狐狸,你别信他!”
宁甯正纠结,草丛中的人又道:“我被猎人布下的陷阱误伤,姑娘救我!”
“误伤?”
“我家人被猎杀殆尽,只留了我一个人。我没有亲人了……”那草丛中的声音幽怨可怜,听起来还有些奶声奶气的。
宁甯略上前了半步,却仍是离得远远的,“那我救你出来,你别伤我,不然我让我父兄揍你!”宁甯故意恶狠狠的呲牙。
“妖族最讲知恩图报,姑娘救我出来,我可护你三世。”那声音软糯,仿佛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孩童。
宁甯刚要上前,想到六姊说的要自己在这里等着,她又停下了脚步,问:“你可还坚持的住?”
“姑娘不救我了吗?”
宁甯掐了掐腰,“我也只是一个五岁孩童,你若真是被陷阱误伤,凭我自己也帮不了你。不过我六姊可以,她很厉害的。”
宁甯有些心虚,她说的话半真半假。阿母常说外面有很多坏人,也会利用孩童的善心与纯真来做一些丧心病狂的恶事。宁甯心中保持警惕,她可以帮他,但是要等六姊回来。
有阿姊在,才是安全的。
“应当……还能撑一会儿……”
宁甯又捡起地上的小树枝,“那你忍耐一会儿,阿姊去捡鸟儿了,应当很快就回来了。”
“好。”
宁甯无聊,摸了摸马儿,马儿与她说话,她也能听懂。它说被困的是只狐狸,狐族狡猾,让宁甯小心。
而被困的那人却说:“我叫姚狸,是灵山上的一只狐狸,受灵山寺的香火浸染,有幸开了灵智成了妖。三年前有位道长说我身上有份机缘,他便收我为徒,让我跟着他在竹林潜心修行,我从未害过人!今日师父让我下山采灵药,我听狼族的人说我家人被猎人残杀,一时心急来此寻找,却被伤了腿……”
这番话说的楚楚可怜,宁甯也确实有恻隐之心,可她还是坐在原地,“你莫怕,等我六姊来了就没事了。”
“那便多谢姑娘了。”姚狸声音渐弱,有些要撑不住,他为了打起精神,开始与宁甯说话:“姑娘是哪家的?”
宁甯却笑了,“我虽未见你模样,听你声音也觉你与我差不多大。况且你与你师父在竹林修行鲜少下山,我就算说了我家在哪,你可知道?”
姚狸似乎是没想到这姑娘会说的如此直白,纤长的睫毛乖巧的垂下,“阿狸不是这个意思,阿狸是想问姑娘家住哪里,家中行几,等我大道有成,好报答姑娘。”
宁甯对于自己误会别人有些羞愧,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家住桃溪巷,家君名叫宁泽。我是宁家嫡七女,我叫宁甯。”
“宁甯……”姚狸掐指算了算,苍白着脸笑着说:“你小字叫蛮蛮,十月初一所生,与桃溪巷的谢云星有婚约。”
宁甯心下一惊,“你如何得知?”
马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妖。”
姚狸又道:“你前半生顺遂,却在桃李之年后有些劫难。”
宁甯如今才五岁,姚狸却说了她二十岁之后的事。
草丛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绒呼呼的吊坠从草丛飘出,落在宁甯的脖子上。
只一瞬间,那吊坠消失不见。
“你畏寒,劫难也与天寒有关。这是我的狐嗉,可保你平安度过冬日。”
“多谢。”宁甯道完谢,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问:“你有法术,为何会被凡人的东西困住?”
姚狸虚弱的躺在地上,看着那布满符咒的捕兽夹,“这片林中有妖族早已不是秘密,猎人的陷阱也大多画有符咒。若能抓到妖族,一只便是千两黄金。若不能抓到,抓个别的动物也能拿去卖钱。”
宁甯一想也是,抬头看了看天,已近黄昏,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六姊。
“你六姊宁宓要回来了。”
“你能知道?”
姚狸无力的应了一声,“嗯。”
宁宓一回来,宁甯就拉着她的手,“阿姊,草丛中有一只被猎人伤到的小狐狸,阿姊可不可以救救它,它好可怜。”
宁宓愣了一下,将鸟儿放下,“好,让阿姊看看。”
宁甯勾着头看宁宓将草丛扒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白狐。只是那狐狸很小,看起来似乎还没出生多长时间。它的腿被一个什么东西夹住,无法动弹,周围都是血迹,或是干涸,或是新鲜。
“呀,这小狐狸真漂亮,还这么小就被抓到,真是可怜。”
宁宓将那东西挪开,宁甯抱起了它,“阿姊,我们可有药?”
“想着只出来骑马,没带外伤的药,带回去吧。”宁宓收拾东西,将抱着狐狸的宁甯一同抱上马背。
她低头看着小狐狸缓缓闭上眼,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一声微弱的道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