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黄文娟在一起的这一天,竟然是这段时间以来我最快的一天,让我心里感到特别纳闷,并且伴随着内疚。因为我总觉得,我最快乐的日子是应该跟丁琳在一起的。
不过这种内疚随着太阳的渐渐落下,慢慢的被我抛到脑后,因为我有正事要做,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仍旧是坐着那辆19路公交,回到了阜新市的北郊,下了车之后,顺着大路往前走了一阵,再走进那条毛草小路,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那幢大楼了。他仍像之前那样,坍塌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也破旧不堪。窗子上的玻璃已经碎了大半,外面的墙壁有一处又一处被烟熏过的痕迹。
我先回到了工棚里,坐在那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静静的等着天彻底黑下来。
工棚里的火炉早已经熄灭,屋子里阴冷阴冷的。可我并不在意,因为成败就看今晚了,如果今晚事情做得顺利,或许很快我就能找到大华的死因,就可以回到我的刘家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天终于彻底的黑了。我弯下腰在一旁的地上拿起暖瓶,摇晃了两下,里面稀里哗啦的响了两声,看来还有点水。
我从银项圈上摘下那个小银水桶,往里倒了几滴。这个小水桶也只有拇指大小,几滴水下去也就装满了。我小心翼翼的端在手里,到了屋子外面。他放在一块青石上,又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三炷香。
在青石前面堆点土,把三炷香插在上面。坐在一旁的石头底下,翻出我昨晚写的那道聚魂符,把它打开之后看了看。昨天晚上之所以写下这道符咒,是用来自保的。我是想把我的魂魄聚在工棚的前面,万一在楼里有什么不测,不至于被他们困住。
现在想想这一切并没有必要,因为今晚此一去,我必须要成功。所以毫不犹豫的拿出火柴把它烧了,并用它的火苗引燃了三炷香。
夜晚特别的安静,一丝风都没有。三炷香的火头显得特别明亮,甚至可以隐约的看到香烟竖直向上,袅袅的升起。
我毕恭毕敬的跪在这三炷香面前,磕了三个头,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今晚拜的是哪路神仙。或许有三太奶,或许是我四姨奶供奉的保家仙,又或许是黄文娟,还可能是那些我熟悉的,并且已经死去的亡魂。
我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保佑我,让我能顺利的破解今晚的魔咒。其实从现在开始,解开这大楼里一切的谜团,对我来说已经有了非凡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因为大华了,而更具备一种仪式感。
磕完头之后,我端起那个小银水桶,仰头把里面几滴水喝到了嘴里,但我却并没有咽下去,而是一直含着。
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扇铁门的前面,伸手从项圈上解下那头小银牛,把它放到了铁门的前面,张开嘴对他喷了一口水,只听着哗啦啦的一声响,水光四溅。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我只喝了一丁点儿的水,可喷出来的却是一大口,完完全全的把这头小牛浇湿,并在他的脚下汪了一片。
但小银牛却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我站起了身,伸手敲了敲那扇铁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传出来一阵脚步,那就是那个胖房东,探头问我道:
“你是要租房吗?”
“是的,我要租房,没带身份证,但我是十月初八的生日……”
一切又是原来的样子,所以不必废话,那女人打开门,我随着他进去,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也是我记忆中的样子,甚至比我记忆中更加残破,墙壁到处都是烟熏的痕迹,角落里还有厚厚的蜘蛛网。脚下的地面都是灰尘,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我就只跟那个女人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等他说话我就,推门进了屋,头也不回的对他说道:
“三十一个月,包水电对吧……”
说完我就关上了屋门。很明显外面的胖女人顿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隔着屋门我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走路的声音。
我坐在那张干净的床上,看着眼前桌子上的那盆君子兰,君子兰叶片嫩绿,竟然冒出了花骨朵儿,我心里暗笑,看上去这么漂亮,可实际上它已经枯死了。即便是我用茶缸里的水浇进去,他也绝没有活着的希望。
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然有人敲门,原来是草莓,草莓坐下来跟我聊了几句,聊的也都是之前的那些话。我像是上学的小孩背课文一样,一点点的按着流程走了下去。当草莓站起身说:
“你饿了吧,等着我去给你煮点方便面……”
我却伸手把他拉住对他说:
“不用,我不饿,你就坐下来跟我说会话吧……”
草莓明显一愣,不过还是对我笑了笑,顺从的坐在了我的身边。
而我却站起身,来到了屋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接住了正好滚过来的球,抬头冲着走廊的另外一头,那个小孩招了招手,那个小孩乖巧的走到我的身边,我要把他拉进了屋子,然后顺手关上了屋门,并且拉上了门闩。
屋子里有我们三个人了,草莓看着我这一番异样的举动,有些纳闷,本来想开口问问,而我却对他笑了笑说:
“不要多问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那个小孩反倒什么都没说,抱着球坐在了床边。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的时候,我知道那是那个老头的收音机。于是我站起了身,伸手打开了门,把那个老头也叫了进来。
这幢楼里我熟悉的人都聚齐了,外面还有很多人,但我知道我不能完全顾得过来,他们也都并没有多问什么,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只有老头的收音机中,传出沙哑的唱戏声。
过了好一阵子,已经到了半夜三更,隔着北面的窗子往外面望,外面漆黑一片。我这才站起身,摘下了项圈上的那只银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