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跟大华的关系密切,但他家我真的很少来,主要还是因为他爸那疯子一样的脾气。
他家就他们爷俩,前阵子他去县城打工,家里也就只剩下他爸,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在家,屋子里乱一点是有情可原的,但看眼前的样子,不光是乱,更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我的心中纳闷,但既然大华没在,我便打算赶紧走,要是一会他爸回来,反倒还要费一些口舌。想到这我转身就往外走,没等出屋,却看见一个人迎面走来,正是大华……
"大勇?哎呀,你咋来啦,哈哈……"
他仍旧嘻嘻哈哈的样子,拉着我又回到了屋子里。
他回来的正好,我正想跟他问问,在李文利家买东西的事儿,便随着他进了屋子。
“你刚才买那么多黄纸,是去干啥了?”
我开口问道,大华一屁股坐在炕边上,收住了嬉笑的面容,竟然叹了一口气。
“我到十字路口烧纸去了?”
“啊?十字路口烧纸?这大白天的,你给谁烧纸去了?”
我不禁有些惊讶,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大华只跟他的父亲相依为命,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亲戚,所以完全猜不出来他是给谁去烧纸。
“大勇啊,你也知道我爸那猴子脾气,从小到大没少挨他的打,你肯定还记得小时候他有一回生气了,把我绑在树上打。”
我当然记得,虽然当时我的年纪很小,可那件事仍旧记忆犹新,也就是从那次起,我们这些年龄相仿的小伙伴,都特别的害怕大华他爸,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这么多年,他对我一直冷冷冰冰的,从没疼过我。那时候我就一直寻思着等我自己有了钱就搬出来自己过,跟他断绝关系,将来也不养他的老。可你说,人这东西到底是咋回事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心里发誓,可事情真发生我身上的时候,我却又舍不得了。好歹他也是我爸,现在人走了,我也不能就让他这么晾着不管……”
“啥,你说啥呢?谁走了呀?”
这么多年来,很少看他如此严肃的说话,所以我相信他说的绝对是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可从他话里的意思可以听得出来,好像他爹已经死了。但这绝对不可能,刚才的时候我从门口路过,还看见他爹就坐在院子里。
“大华呀,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大华又哀叹了一声,伸手揉揉眼睛,眼泪还是流淌了出来。
“刚才我买黄纸你也看见了,回家打成纸钱儿,找个十字路口给我爹烧了,我爸他没了……”
“啊?”
我大惊失色,虽然我并不喜欢大华他爸这个人,但好在也是一个大活人,更何况我们两家住的不远,但我却从没听说他爸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所以吃惊不小。
“眼看着过年了,我上班的地方放假,我就寻思着回家呆两天,就发现我爸他没了……我也没声张,就把他埋了,这不是寻思着给他烧点纸钱儿,让他在阴间好好的过……”
听了他这一番话,我的心里十分的难过,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看似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他的确是一个情真意切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爸就没有疼爱过他,可临期末了,到底还是他来给他爸送终。
看着大华一脸悲伤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疼,原本是来问他纸钱儿的事儿,可现在也不好开口了,于是便坐在她的身边安慰了他一番,最后他摆了摆手对我说:
“大勇啊,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事儿,我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就好我还要回县城去上班,过年之前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连忙冲他点头答应,然后离开了他的家。
我又回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跟他随便扯了个谎,说是大华着急的时候拿错了钱,然后从我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钱给了李文利。人力也并没有多想,因为毕竟他也知道大华这小子平时生性顽劣,但也绝对不是开这种玩笑的人。于是就这样,我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我又在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了两瓶罐头,拎在手里,回了丁琳的家。丁琳还躺在炕上,不过已经醒了过来,可桂兰姨却说,她醒来之后一言不发,就这么躺着,跟她讲了半天的道理也无济于事。其实我们都明白,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个结,而这个结跟我心里的一模一样。
不过好在他没有什么生命的危险,若不是昨晚大华警告的及时,恐怕丁琳,现在已魂归那世了。到这儿我不禁又想起了大华,心中纳闷,他是怎么知道丁琳要上吊的呢。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大华家一趟,再仔细的跟他好好的问问。
这时桂兰姨已经做好了饭,我也的确有些饿了,便没再客气,坐在屋子里吃饭。我给丁琳也成了一碗,上面加了点菜,到她的屋子里打算喂她吃饭,可不管我怎么劝说,她就不搭理,我发现她的眼神涣散,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其实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身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病难医。
吃过了饭之后,桂兰姨让我在家陪一会丁琳,她要去刘振刚家买点药回来,我点头答应,其实我心里明白,桂兰姨是想让我单独跟丁琳呆一会儿,让我好好的劝劝她,解铃还需系玲人,她这个心病只有我能医。
我只好坐在她身边,她平躺着眼望着屋顶,我几次三番的试图跟她说话,可他仍旧跟没听见一般的不搭不理,我们就一直这样,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的压抑。
桂兰姨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擦黑,我走出屋子,无奈的冲她摇了摇头,桂兰姨也叹了一口气,我都没说。
离开了桂兰姨家,我又去了大华家,到他们家院门口的时候,村子里的左邻右舍早已点起了灯,可大华家却仍旧漆黑一片,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