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就是个窝里横的,见镇上的领导来了,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顿时怂了。
不仅满脸笑容的将人迎进了屋,还招呼王强给客人上茶。
都说儿像母,王强跟他妈一个德行,见对方人多,哪还有那天的嚣张,跑得比兔子还快,麻溜的跑去厨房烧水泡茶了。
那镇上的干部四十来岁,穿得倒是挺斯文的,白衬衫配黑裤子,再配上一个眼镜,典型的读书人扮相。
可惜人到中年,有些秃顶,再加上脸颊无肉,明明是斯文的扮相,可配上这发型这脸,就有些不搭了。不仅不斯文,还给人一种刻薄奸猾的感觉。
“你好,我是镇计生办的主任,姓李,你可以叫我李主任,不知道嫂子如何称呼?”
“李……李翠花!”李翠花一听对方姓李,脸颊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镇计生办的李主任,那可是百姓嘴里的李阎王。再刺头的人家落到他手里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最后只能乖乖就范。
好些个怀孕七八个月的超生孕妇被他抓住,都得被硬生生的抓去落胎。有时候孩子引下来的时候都会哭了,真真是造孽哦。
李翠花平日里就爱跟村里的人八卦,没少听到关于李主任的事迹。
此刻李阎王登门,李翠花吓得脸颊直抽抽。
李主任听李翠花姓李,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看在李翠花的眼中却越加的毛骨悚然:“姓李啊,那跟我是本家,都是一家人,好说话。”
“是镇东头李家坡出来的吗?”
“不……不是,我是隔壁镇嫁过来的。”
“难怪没听过,不过天下李姓是一家,都一样,都一样的嘛!”
说到这王强正巧端着茶水过来了,给客人一一奉上。
李主任笑着道了谢,笑眯眯的打量了王强一眼,又环顾了一下敞亮的屋子,缓缓开口:“这是老几啊。”
“老大。”李翠花老老实实的答道。
“老大啊,听说这次得了个儿子,恭喜啊恭喜。”
“老嫂子这日子过得好啊,大房子住着,大孙子抱着,这日子美着呢。”
这下子李翠花不知道怎么接了。
这房子明晃晃的在这摆着,想藏也藏不住,打眼啊。
早知如此,她就该忍几年再修房子了,而不是一有钱就火急火燎的盖了大房子。
想到这,李翠花不禁怪上了大儿媳妇。
要不是她吵着房子不够住,她哪会急着盖房子。这不是把现成的把柄往对方手里递啊。
李主任见李翠花不接话,神色一冷:“现在国家政策好了,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了,可你家的日子好过了,不仅不知道回报国家,反而还想着法子给国家添麻烦,这是何道理。”
“计划生育,人人有责。这政策我们是镇镇讲,村村讲,恨不得日日讲,你们为何还知错犯错。”
“犯了错就算了,居然还不认罚。这是把国家政策当儿戏了,把我们当吃干饭的了。”
李主任说到这,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的盖子都跳起来又落下去,发出一声脆响。
“没没没,李主任,我们没把国家政策当儿戏。只是这罚款太多了,我们家才修了房子,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李翠花赶紧解释。
“明知道拿不出还敢生,那叫知法犯法!”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不一会儿,王军被两个汉子裹挟着进了屋。
“娘,哥,你们找我什么事?”王军一进屋见屋内这么多人,忙问道。
这几日苏颖的身子好些了,能下床了。王军寻摸着把之前要得急的那批家具先赶出来。
今日干活时,突然有人上门,说他娘找他有事。
然后不分三七二十一,就被人带了回来。
一回来就瞧见这阵仗,王军瞬间懵了。
李主任见王军到了,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就解决问题。”
“我也不为难你,给你三个选择。”
“第一,乖乖把罚款交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二,如果没钱,那就拿东西抵,东西不够拿房子抵。”李主任说到这,看着王强王军两兄弟笑了:“按规定,超生二胎丈夫得抓去结扎,结扎后一人给一百营养费。你这两儿子拉去结扎,不仅能一劳永逸,还能帮你赚两百,不亏!”
王强一听结扎顿时不干了,他一个大老爷们结扎了还算什么大老爷们。
而且听村里人说,结扎后干那事都没以前持久了。他媳妇本来就嫌弃他不中用,再结扎了,还不被嫌弃死。
“我不去结扎,你那一百块谁爱要谁要,我不稀罕!”
“我……我也不结扎!”说到结扎,就连一直唯唯诺诺的王军都忍不住为自己发声。
“李主任啊,我二儿子连得了两个丫头片子,这要是结扎了,他那房可就绝后了。”
“这是打算再生?”李主任被气笑了。
“没没没,他俩看着壮,实际上外强中干。这要是拉去结扎了,一个弄不好是要收命的啊。”
“我一个寡妇辛辛苦苦养大三个孩子不容易啊,孩子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老婆子也没法活了。”
“钱也没有,结扎也不想,那就只能拿东西抵了。”
“愣着干嘛,搬东西!”
李主任话音未落,一汉子就朝着屋里那台老旧收音机而去,拎起东西还嫌弃的道:“破铜烂铁一个,就算三元吧!”
“抢劫啦,抢劫啦!”李翠花突然爆发,死死的抱住收音机,这可是她三儿子特意孝顺她的好东西啊,才抵三元,这群黑心烂肺的比她还狠啊。
“逼死人啦,逼死人啦!干部逼死人啦!”李翠花抱着收音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王强和王军守在李翠花左右,一脸警惕的看着众人。
“既然钱也舍不得,物也舍不下,那就只有舍人了!”李主任被李翠花的无赖行径气到了,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他当计生办主任这些年,什么货色没见过。
以为哭一哭,闹一闹这事就能过去了,做梦。
这点小事他如果都摆不平,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干。
“动手!”李主任沉声说道。
“好!”
村妇女主任是认路的,带着人径自往曾丽屋子里冲。
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曾丽的谩骂声和孩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