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芷用木棍敲了敲火塘,又添了些木柴。
“少伤心,要是回了奶,你家娃可就没奶水吃了。”
“我没伤心,只是在警告你,让你引以为戒。”方卉掩去眼底的泪,依旧嘴硬的很。
“那可多谢了,就我这样的,既不能帮着谁杀人,也不能帮着谁谋夺天下的,戒什么……”
“不会可以学,不能可以硬做,你没有谋略的心,可你有谋略的身,你这样姿色的女人,说的好听点那便是红颜祸水,若是有谁将你当做礼物送出去,也是一种利用。”
“……礼物!”
姜青芷豁然想到了上一世。
她便是被范鼎盛当做礼物,送给了霍钧承,也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所以,看在你帮我一场的份上,我才给你以忠告,千万不要为了那些狗男人,舍了自己的本心!”
姜青芷再次收敛好心神,淡淡的:“多谢指点。”
“等你以后情不自禁的时候,就多想一想我,我十岁便跟了二皇子,他当初买我的时候,便是看上了我的姿色,想要让我同其他姑娘一样,将来做细作,以身体换取某些好处……”方卉吃着肉汤,眉眼间极力压制着怒色。
“十岁?那你?你不是刀马旦吗?戏院里的?”
姜青芷得到的八卦消息,是方卉为戏子出身,十五岁进入二皇子身边,十八岁做了侍妾,如今,她却说十岁便认识二皇子了。
方卉自嘲的冷笑一声:“这便是我同你所说的……礼物!我在一开始,便是被当做礼物买回来的,二皇子手底下有很多这样的姑娘,都是他笼络朝臣的手段而已,所以,我被秘密的送去了戏班,学习青衣那些身段,也是我自己争气,做了刀马旦,才没有同那些姐妹一样,成为男人的掌上玩物。”
在权贵眼中,女人都是玩意。
而越是好看的女人,可流通的价值也就越高,经过手的男人也就越多。
所以,当一个女人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时,好看便成了她的原罪。
小小的方卉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了,所以她拒绝了学习风情万种的青衣,而是选中了更艰难的刀马旦的路。
在此期间,她还坚持读书习字,尤其是那些谋略方面的兵书,她更是反反复复的读,只是为了给自己将来谋一个可以掌控的未来。
事实也证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当二皇子发现她留在自己身边,更有价值的时候,十五岁的方卉变成了二皇子名义上的侍妾。
但是在此期间,她更是二皇子的杀手,尤其是那些难以完成的暗杀任务,只要她出手,那就没有完不成的事。
时间久了,人们都猜测二皇子手里握着一个暗杀高手,但是除了二皇子的心腹,没人知道这个高手只是二皇子的侍妾之一。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方卉说着过往闲话的时候,想到了什么,立即撑起身子道:“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你先爱上,你便输了!如今我所说的这些,你不会明白,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可是……我还是想要你记住这个道理。”
“我懂,明白,谢谢你。”姜青芷活了两世,怎么能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呢?
只是没想到,毒舌不饶人的方卉,竟然会同她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
也许,这就是同为女人的默契吧。
想了想,姜青芷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躲开二皇子了……”
“要找你的,可不只有二皇子!”
“……”
两人一瞬的沉默。
姜青芷的话,方卉全都明白。
只是——
她低下头,看着女儿粉粉的小脸蛋,没有说话。
姜青芷走过来,给了她一碗热汤:“我不知道你和二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霍侯爷为什么也在找你,我只是想说,为了你女儿……或许,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方卉的指腹拂过女儿小小的身子。
她动了动,小小的,像是在回应母亲的爱抚。
“不管是二皇子还是霍侯爷,他们之中,我只能选择一个,”方卉抬眸,灼灼的看着姜青芷:“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谁?”
“……这个,我不好说,”姜青芷回到火塘边坐下,淡淡道:“我是霍侯的人,定然会站在他的立场劝说你。”
“那就以你的立场,同样若你是我,你会如何?我相信你,因为你也是女人!”
“其实何必问我,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方卉的眼尾颤了颤。
姜青芷道:“因为你知道,二皇子并非良人,你当初怀着身孕离开他,自然也是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为母则刚,你肯定无数次的设想过今日的结局,但是还是那么做了,说明二皇子那边,你是绝对回不去了!”
“……”
“既然二皇子不是你的第一选择,那势必是要选定霍侯爷了,只是,你还需要一定的条件……你想要和霍侯爷谈判,对吧?”
姜青芷用最轻松的语调,回答了方卉一直在纠结犹豫的问题。
她说的没错!
二皇子那边,她是绝对绝对绝对的不会再回去了!
而如今,唯一能制衡住二皇子的,那便是霍钧承。
可是,方卉知道当年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她不确定霍钧承会不会就此一笔勾销,放过她们母女,所以才会试探姜青芷。
孰知,姜青芷倒是一阵见血的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所以,你觉得,我有和霍钧承谈判的资格吗?”
姜青芷抬眸:“那就要看,你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了!”
方卉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女儿,许久,低下头:“……你叫他过来吧!趁我还没有后悔!”
“你确定?”姜青芷并没有立即动身:“一旦他来了,你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要不……再考虑一下?”
“再考虑的话,我会后悔的!”方卉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退路了,只此一条:“你发信号吧,让他过来。”
*
霍钧承一直守在外面,到是不是因为要等方卉的回应,而是怕这荒山野岭的,姜青芷再有什么危险。
夜幕下,一点火光在木屋门口点亮,绕了一个大圈。
云耳立即道:“侯爷,姜姑娘那边好像有动静了,只是……不是咱们家的烟花。”
“许是……让我们过去,这个样的深夜放烟花,不止咱们能看到,老二的人也能看到,”霍钧承的精准猜到了姜青芷的心思,立即道:“你和金童心对一下,守着外面,继续警戒!”
那边给了信号,那肯定是方卉动摇了。
他当下三两步的跑到木屋前。
姜青芷看到他,倒是愕然了一下:“这么快?”
“我就在那边,我说的,又是你喊一声,我马上就到,”霍钧承看向木屋:“你让我过来是……”
“她要见你!”姜青芷裹紧了衣衫:“你进去吧,我守在这里。”
“我进去?你为什么不进去?”
“你们聊的是机密,我怎么能听?自然是要避嫌的了。”姜青芷知道接下来的秘密,势必牵扯到二皇子。
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
孰知。
霍钧承一脸的不高兴:“谁让你避嫌了?我说过什么吗?你要是说避险的话,那里面就她一个女人,这孤男寡女的,我是不是更应该避嫌?”
“你胡说什么呢?她刚生完孩子……”姜青芷简直无语了。
你和你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避的哪门子的嫌?
“刚生完孩子的就不是女人了?进来!”霍钧承才不管她的脑回路呢,抓着她的手臂就拉扯回了屋子。
方卉正在学着抱孩子,听到动静,头都没抬:“这门的隔音效果不好,你们站在外面说的话,我是听到清清楚楚,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了!”
就这个破门板,避哪门子的嫌?
耗子过去都能听个全场!
姜青芷有些尴尬,“那,你们聊,我去烧水。”
霍钧承的目光却是落在自己的剑上。
剑和一堆肉干在一起,看上去“脏”的很。
——这是,将他的剑,当,菜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