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芷深知清誉对于女子的重要性。
倘若被人家知道润喜被卖进了燕子楼,那将来不论如何,她的闺名都不可能恢复如初。
除非是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知晓是非的男子。
可是,这样的男子可遇而不可求,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能被润喜遇到呢?
所以,为了保住润喜的清誉,姜青芷就必须断绝与她的任何往来。
这样,就没人知道姜家有一个丫头卖进了青楼。
再润喜被关进女牢之后,姜青芷也只是让徐妈妈出面去送了银两,却为说明润喜的身份。
女狱卒们也是人精,都知道为钱封口的重要性。
所以,她们将润喜单独拎出来关押之后,也从未问过她的名字和家人,主打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徐妈妈,姑娘的良苦用心我懂,”润喜擦去眼泪,红着眼眶道:“我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润喜啊,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说,这里也没外人,就我和金成,难道你还不放心我们母子吗?”
“我不是不放心,只是担心,姑娘替我瞒住了,可是吴家兄弟那边……”润喜咬紧了下唇。
当初,姜青芷被姜欢打到重伤,而她们满院子的人出不去,而且还不给请郎中救命,她只能去求姜王氏。
谁知道,半道上,竟然遇到了范鼎盛的两个舅舅。
那吴老大和吴老二看到她以后,便拦下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走,非拉扯她去救火。
润喜是个姑娘家,挣脱不开,而且当时周围也没旁人,她心里也着实害怕,便佯装答应,想着等见到了旁人以后再伺机挣脱。
孰知,她刚答应了,前脚刚走,后脑勺就被人狠狠重击了一下。
恍惚中,她看到吴老大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帕子,捂在她的嘴上,那一瞬,一股子腌臜味直冲天灵盖,自此便人事不知了。
等她再醒来时,便看到了燕子楼的老鸨,不久后,就和一群姑娘一起送到了女监的水牢。
说实话,她当时并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姜青芷一定会救她!
可是一等再等之后,姜青芷并未出现,也没人过来看她。
当时她还以为是姜青芷出事了,伤势太重,以至于无暇顾及到她。
如今看来,竟然是她的布局谋划,一切也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吴家兄弟知道我被卖进青楼的事,保不齐他们就会守口如瓶,而且,我更害怕的是,这件事会成为他们的筹码,并依次来威胁我们姑娘……”
关于吴家兄弟的恶行传闻,她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府里的下人们八卦过。
这两个人,和吴氏是一母同胞亲姐弟,所以那人品和脾气秉性都是一样的。
吴氏蛮横不讲理,吴老大和吴老二也都是阴险毒辣的恶人。
当初姜青芷还是国公府大娘子的时候,吴家兄弟还借着姜青芷的身份,在汴京里招摇撞骗呢。
只是因为事情不大,数额不多,所以姜青芷即便知道了,也没有为此做出什么手段。
没想到,这一波反噬,竟然反噬到了她身上的!
——任谁都想不到,吴氏兄弟俩敢胆大妄为的绑架外甥媳妇家里的女使,去到青楼卖钱。
“吁!驾!”
张金成驾驶马车,突然一挥马鞭,马车加速前行。
润喜在车里一个趔趄,险些撞到后面,这次发觉不对:“咱们这是……去哪?”
从女牢到姜家的距离不算近,但也不是很远,跑了那么久的马车,按理说早就该到了。
说着,她打起车帘,发现马车竟然不是回姜家的路,而是去了城外。
“咱们去一趟城外,了结一些事情,”徐妈妈握住润喜的手,低声安慰道:“你放心,这个件事解决了之后,你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
润喜听的心中警觉,但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马车出了城门后,一路北上,马不停蹄的跑了一炷香,方才在一片林子里停下。
“娘,咱们到了!”
张金成下了马车后,打起车帘,搀着徐妈妈和润喜下车。
“娘,要不你就别过去了,我和润喜过去九成……”
“老娘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还能在这个时候打怵不成?”徐妈妈完全不屑的很,叱道:“别废话,前面带路,速战速决。”
穿过林子,是一处某个人家的墓葬群,但因为常年无人拜祭,坟包上长满了野草。
润喜的信莫名紧张:“咱们来这里干嘛?”
“别害怕,好事,”徐妈妈精神的很,抓起润喜的手前面开路。
张金成则在后面站了好一会,确定没人跟踪,方才也进入墓地。
很快,润喜便看到了一处坟包那儿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孙成娇,其他的几个润喜也是见过的,都是惠及武行的伙计。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徐妈妈,徐妈妈笑而不语,示意她继续上前。
几次转身时候,她也终于看到了跪在孙成娇面前的吴家兄弟俩。
这兄弟俩的上衣都被扒光了,只穿着裤子跪在那儿,果着的上身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上甚至被打出了淤血,渗出了血滴。
而在他们两人身后的不远处,是一个被刨开的老坟,腐朽棺材盖扔在一边。
“润喜妹子,你来。”隔得远远的,孙成娇就抬手打招呼。
润喜僵硬的点点头:“孙教习……”
看到她来了,吴家兄弟连忙磕头:“姑娘饶命啊!”
“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们这条狗命吧!”
“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
两个人喋喋不休的说着求饶的话,但是孙成娇甩手两巴掌,又顺势一人一脚的将他们给踢翻。
“闭嘴!谁让你们说话的?再叽叽歪歪,割了你们的舌头先!”
吴家兄弟俩被踹的连番几个跟头,狼狈的滚了一身的泥尘,但是也不敢吱声,吃力的爬起来之后,在惠及武行几个武师的注视下,又可怜巴巴的跪了回去。
孙成娇看向张金成:“你说了吗?”
张金成摇头:“没有。”
孙成娇:“你来说还是我来?”
张金成:“……”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听的润喜一头雾水,低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金成依旧不语,只是盯着孙成娇。
孙成娇咋舌:“这有什么难说的?你没干过这事吗?”
说着,从张金成的手里拿走了一个东西,走到润喜面前,背对着吴家兄弟将那个东西打开。
“这是姜姑娘给的药。”
“……什么药?”润喜有点猜到了结果,但还是问了一句。
“……”孙成娇没有说话,但是在脖子下比划了一下。
那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吃了就嘎的毒药!
张金成凑过来,低声道:“出门前,姑娘交代说,这件事是你的私事,所以最终结果由你来决定!”
“这有什么可决定的?还用想吗?”孙成娇不屑道:“这俩兄弟差点害了你一辈子,要不是我们出手的快的,你就完了……这样的人,还要饶了他们?”
“所以这个药……”润喜说着,手指不由握紧了。
“你放心,你只是决定他们的生死,不用你动手的,”张金成连忙道:“我们会让他们自己喝下药,等事情了结了之后,再将他们一起放进那个老坟里,这是一个胡氏家族的墓地,但是他们家族早就凋零了,族人死的死,走的走,已经没人过来祭奠扫墓了,所以把他们的尸体埋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惠及武行吃的就是刀口舔血的饭,杀几个人对他们而言都是“唯手熟尔”,不值一提。
至于处理起后面的那些琐碎事情,更是水到渠成,手到擒来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润喜决定吴家兄弟都该死的话,接下来就是的孙成娇他们的事了。
“润喜,我知道你胆小,但是这种事你得往长远考虑,”张金成侧身低语:“他们俩是源头,一旦他们将消息放出去,你的名誉就毁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就白费了,所以……”
“我要他们死!”润喜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她并没有像这群男人想的那样瑟缩胆小,言语和眼神中满是坚定从容。
“从他们动手的那一刻,便该死了……而且,他们祸害的应该也不止我一个,所以,咱们这么做,也算是给那些被他们祸害的姑娘们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