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派来的是一个姓郑的婆子,她先是进了内室,见过吴氏后,代表姜家人问候了吴氏的伤情。
吴氏蔫蔫的:“难得亲家有心,还遣人过来问候,你回去告知亲家,只说我没事,一把老骨头暂且死不了,来人,给这位妈妈看茶。”
丫环送来茶水,郑妈妈谢过之后,便坐了半个凳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茶,起身福礼。
“早些时候,我们去府衙探过,说是三姑娘接出来调养身子了,那我便去看一眼,也好回去回话。”
吴氏客套的挽留了几句,便让丫环送她去见姜锦莹。
姜锦莹早就听说姜家来人了。
她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一直等在门口,郑妈妈刚进门,都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他抓住了急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姑娘也听说家里的事了?姨娘惦记着姑娘的身子,加上家里生出了不少的事,怕姑娘不知道,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便让我过来说一声呢。”
“果然是出事了,”姜锦莹的表情怪异了很多,有些想笑道:“我就说呢,我怎么会在女牢那边看到润喜……”
“润喜?”郑妈妈一惊:“三姑娘看到润喜了?”
“看见了,就在府衙的水牢那边,当时看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眼花了呢,没想到真的是她,”姜锦莹来了精神,身上的伤似乎也不痛了:“那姜青芷呢?她有没有事?是不是也被关起来了?她们犯了什么事?”
“三姑娘,我们还是坐下说吧……”
郑妈妈搀着姜锦莹坐下,将姜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听说姜青芷被父亲打到下不来床,还不许请郎中医治的时候,高兴的都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了。
“活该!”
“当初看到她出来,我就知道她是来凑热闹的!”
“父亲当真是不手软,那样的贱人就得好好的教训!”
“可惜的是,父亲不是当着那么多人面教训她的!”
“……”
要是姜青芷和她一样,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父亲教训的,那就完美了。
郑妈妈道:“三小姐,当时是在皇城根下,虽然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可到底还是有权贵的眼睛盯着看呢,老爷怎么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动手,那多不合适啊!”
“父亲就是虚伪,打都打了,还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姜锦莹冷笑:“他在外面打女儿,和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没什么区别!”
郑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三小姐别这么说,之前听姨娘说过,想过大姑娘没了国公府的庇护之后,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出那些事情,老爷肯定是要生气的……可没想到,他会在那个地方动手,还将大姑娘打成那个样子……姨娘说,想到这些事,她就莫名的心惊呢。”
郑妈妈是林姨娘的心腹之一,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过来范家说话。
“林姨娘还让我转告三小姐,以后在老爷面前,也要说三句留半句,不可再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了……”
“母亲也太小心了,她和父亲过了几十年,怎么还没摸透父亲呢?”姜锦莹对林姨娘的警告不屑的很。
姜欢是个生意人。
生意人最在乎什么?
盈利得亏嘛!
他原本是想在一种权贵面前,摆一摆未来岳父和父亲的谱,好让人知道他们家有两个大才子。
可是这种耀武扬威的时刻,却因为姜青芷而丢人现眼,还是在那个尊贵的地方。
他的脸上能挂得住?
既然面子挂不住,那就要找补!
“怪就怪姜青芷她命苦,偏巧在这个时候被周家休了,要是还有国公府大娘子的身份,就是做的再过分,父亲也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
说到底,还是姜欢拜高踩低,欺软怕硬的本性造成的。
前世他就是这样!
在得知周煊元出事,她做为国公府正妻被牵连,被下入大牢的时候,姜欢非但没有想办法营救,反而落井下石,和她切割关系,任由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惨死在外头。
想到了前世自己的下场,以及父亲姜欢的凉薄本性,姜锦莹突然没了之前的幸灾乐祸。
姜青芷的今日,何尝不是她的上一世呢!
姜锦莹心下不舒服,便岔开了话题:“那润喜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关进了水牢?”
“润喜……是吴家三兄弟干的……”
关于润喜的事情,郑妈妈知道的也不多,只提了他们在姜家起火的时候,偶遇去找姜王氏的润喜,便将她给绑了。
“等一下,”姜锦莹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你,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郑妈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道:“姑娘是想听哪一方面的?”
“就是吴家三兄弟的事……你说,他们……”姜锦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说话都磕磕巴巴了:“他们在,在我们姜家?”
“是啊,之前姑爷和他们都在姜家,姑娘是知道的,现在怎么会这么问?”
“不,不对,他们现在在哪?”
“不清楚,当初好像是把人发卖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许是卖了银钱吃花酒了吧?”郑妈妈小心道:“姑娘要是一定要知道细节,不如请姑爷去找他们细问一下,便知道了。”
提到范鼎盛,姜锦莹的气场自然而然的也就弱了。
她略有些心虚的坐回床上,眼神飘忽:“许是,我弄错了呢!”
“三小姐,什么弄错了?”
“也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三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
姜锦莹的眼神很是飘忽,似乎魂魄已经神游天外一般,对郑妈妈的话置若罔闻。
——毕竟,重生一次,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那,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再发生了!
——上一世,姜家不也就是出了几条人命,而没有失火吗?
——这一世,家里失了火,或许就不会出人命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姜锦莹心里那种慌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总预感要出什么事。
“小红,快,收拾一下,我们同郑妈妈一起回姜家……现在就走!”
郑妈妈和小红等女使都惊呆了。
“大娘子,你说什么呢?你现在身上还有外伤呢,不能走不能卧的,马车都坐不了,怎么回事?”
郑妈妈也有些手足无措道:“三小姐,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您这么担心了?”
“不是,不关你们的事,而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得回去……立即回去!”
不管郑妈妈和小红怎么劝说,姜锦莹都铁了心的非要回姜家不可。
小红拗不过,只能去请示范鼎盛。
范鼎盛对姜锦莹的伤势并不在意,只是怕她猜测到了什么,回家告状,所以便过来询问姜锦莹怎么回事。
可姜锦莹怎么都不说,只说自己有要紧的事,无论如何都得回去。
范鼎盛看她的样子,好像回去的原因和自己无关,也和范家没什么瓜葛,就同意了,当着郑妈妈的面,还贴心的去了马厩,监督下人铺了厚厚的马车,防止姜锦莹路上颠簸,又亲自抱她下楼,放入马车。
这一连串的行为,将他之前在牢房里抽耳光,掐脸羞辱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要不是实在是心中有事,姜锦莹非抱着他感动一番不可。
回姜家的路上,一路颠簸,姜锦莹后背的伤口癫的重新裂开。
回到姜家以后,她还是被抬进去的。
林姨娘的院子毁了,便临时安置在了西夏房。
她见到姜锦莹的那一瞬,泪水瞬间崩落:“莹儿……”
自从姜锦莹被送进府衙,她的家里便出了事,一直都没时间去打点关系去看她。
如今看到她这个凄惨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姜锦莹如今却没多余的时间和她伤心,急切道:“父亲呢?可是安好?”
“你父亲……他当然安好!”林姨娘说起姜欢的时候,不自觉的咬起了后槽牙:“自从那天出事之后,他便一直藏在屋子里不出来,家里什么事情都不管,我这身子骨……”
她还想多吐槽几句,陡然意识到姜锦莹这个时候回来,肯定不是听她说废话的。
“怎么,莹儿,你这次回来,是找你父亲的?”
“父亲或许有……性命之忧!”姜锦莹尽量说的委婉一些:“有人要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