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芷的话让宋紫湘心下一惊。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低声问道:“我能冒昧都问一下,你这么做,是因为……周煊元吗?”
“什么?”姜青芷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闻反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摇头:“不,当然不是!”
“不是因为……宅斗?”宋紫湘不解:“周烁正和周煊元虽然是亲兄弟,可他们终究还是有利益之争的。”
“不是,和这个无关,他们兄弟俩争不争的和我没关系,”姜青芷对此没那么在意。
“那是因为什么?”宋紫湘愈发不明白了:“当初是你让我过来,帮着诊治大世子的病,如今他的病情刚有了起色,怎么那么突然的就……”
“你别问了,还有,以后你也不要和他写什么信,做什么笔友,”提到这个,姜青芷的脸色更不好了:“总之一句话,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尤其是门先生,有多远就躲多远,再也不见的最好!”
“……门砚?”
宋紫湘没想到这件事里还有门砚什么事。
可左思右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姜青芷会突然反对他们为周烁正治病。
她沉吟片刻:“我倒是无所谓,当初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过来为大世子治病的,你说不行那便不行,我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就行,但是门砚……”
她的黛眉微微拧了起来:“这个人的脾气有点拧,有点轴,还不善言辞,难交的很,怕是如果没有实在的理由,他是不会就此罢手的!”
周烁正患的是慢行病,需要的是长久久远的调养,而不是她擅长的解除表症,这是门砚最拿手的医术。
所以在这段时间,都是门砚为主,她打辅助。
如今周烁正的病情稍微有了些起色,而且门砚这个人的脾气也执拗闷沉的很,怕是不会像她这么听劝,说走就走。
姜青芷也了解门砚的脾气秉性,知道此事很难办。
但是再难办,她也得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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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秋风疾起,吹过床边的枝叶,摩挲着窗棂“沙沙”作响。
倏然。
门砚睁开眼睛,警觉的翻身坐起,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不多久,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
紧接着。
“嘭嘭嘭”
有人轻声叩门。
他沉思片刻,低声:“谁?”
“门先生,是我,姜青芷!”
“……姜娘子?”
门砚一怔,看了一下树影的角度,猜测是在二更天上。
这大半夜的,一个女子深夜敲门,而且还是个单身汉的门,总归是不合适。
他起身下床,走到门口,并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扇:“姜娘子有事吗?”
“先生方便开下门吗?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先生。”
“有什么东西,还是等明天再送吧,夜深了,不方便!”
“……也好,那我便将东西放在门口了,先生看后若是觉得有意思,便到云聚苑,我在那里摆好了酒菜等先生。”
姜青芷说完这话,将一个东西放在门缝处,便打着灯笼离开了。
门砚则疑心不已。
什么样的东西,会给他那般震撼,值得他夜半三更的去拜访当家主母?
越是疑惑,他的心也就越好奇。
等姜青芷走远之后,慢慢的打开一道门缝。
那个是一个布包,就静静的躺在月光下。
他半跪在地,捡起布包,打开。
下一秒,他的瞳孔瞬间一缩,难以置信的看向姜青芷背影消失的方向。
随即,他回屋穿好衣服,掠身飞向云聚苑。
姜青芷回到云聚苑后,着人不要关门。
她笃定门砚一定会来。
走到廊下时,还不忘叮嘱:“准备好金桔饯和紫菊花,泡好了,送到我屋里来!”
润喜答应了,接过灯笼:“要为大娘子卸下钗环吗?”
“不用了,等一会我还要见客,卸了容妆不礼貌,”姜青芷站在那儿,由着竹枝等人掸去她衣裙上的浮尘,提裙进屋。
下一秒,她便眼尾一颤,蓦然转身呵斥:“不要进来!”
本来要随着她进门的竹枝一怔,立即将跨进门槛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大娘子?”
这是怎么了?
怎么像是见了鬼似得?
姜青芷没有回答,而是高声问道:“香兰,茶泡好了吗?”
“就来。”香兰也是第一次见到姜青芷这么急切的要茶,加快速度泡好了茶,小跑着过来,将茶盏呈上。
姜青芷接过:“你们都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屋子!”
这个命令让润喜都一惊。
一直以来,姜青芷若是有什么事情,都会让她跟在身边,再不济也是不许进门,这种【不许靠近屋子】的指令,还是第一次。
润喜的心提了起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不然姜青芷不会这样。
她不敢怠慢,冲着竹枝丢了个眼色,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将所有的女使都赶到了院子里,她们两个人则守在廊下,不让任何人靠近。
姜青芷关上屋门,端着茶盏绕过屏风。
“门先生,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进来,会吓到她们的。”
“若是明目张胆的来,姜娘子有解释夜半会外男的理由?”门砚利于暗影之下,看不清神色。
姜青芷放下茶盏:“先生,坐。”
门砚扬手,将那个布包扔过来,正到桌上:“你哪来的这个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了些银钱,请惠及武行的师父快马加鞭,连夜买来的!”姜青芷解开布包,拿出里面的物件。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银镶玉的簪子,做工粗糙,一看就是寻常之物。
但是姜青芷拿在手中,却像是摩挲着稀世珍宝。
“长姐如母,门家大姑娘为了抚养弟妹,终身未嫁,也积劳成疾,临终前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个簪子,但她并未当做陪葬品,而是交给了唯一的弟弟……让他将这个簪子留着,以后添做聘礼。”
她轻轻的,温柔的将簪子放到了桌上,挑眸,凝视着暗影中的门砚。
“但是为了让姐姐不至于草席裹尸,弟弟卖掉了这唯一值钱的簪子,换了口薄棺材,安葬了结界,可等他有钱之后,想要再赎回簪子,簪子却已经转手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门砚缓缓走出阴影,眼底潮湿:“你怎么会知道这根簪子的存在?”
姐姐的簪子是他心底的秘密,也是他未曾启齿的过去。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人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姜青芷这么一个陌生人,却精准的知道了它的存在,还找到了它?
“姜娘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知道簪子的事情?还是说……你了解我的过去?”
“我?”姜青芷眼尾颤了颤,敛眸:“先生就当我是故人吧!”
关于簪子的事情,自然是前世的时候,师父告知她的。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在她花了大量的银钱下,才找到的簪子最后的主人,并且将簪子买来回来。
而今生,她不过是利用这个信息差,让孙成娇带着银钱直接找到那个人,用一个让人瞠目的价格,提前赎回了银簪子而已。
本来,她是想着,以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将簪子还给门砚,没想到今天倒是完美的用上了。
“故人?”门砚对这个词不习惯:“我们两个不过是萍水相逢……即便是故人,我也从未和你说过银簪子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又不止这根簪子,”姜青芷说着,敲了敲茶盏:“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茶,尝尝。”
“……”门砚眼有警觉,并未动。
姜青芷笑道:“长夜漫漫,咱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先生确定不喝口茶?”
“……”
“先生……莫非是怕我下毒?”姜青芷侧眸示意:“要不,还是先打开看看,这是什么茶吧!”
“……”
见她执拗的让自己打开杯盖,门砚虽然迟疑,但还是打开了。
在看到金桔饯和紫菊花的时候,瞳底再次地震,不可思议的缓缓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姜青芷。
“你……你怎么知道我喝的是这种茶?”
金桔饯和紫菊花是他自己自创的喝茶习惯,一向只在自己的家里才会喝,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过这样的喝茶方法。
她是怎么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