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是说,夫人?国公夫人?”润喜难以置信,连续几次反问:“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夫人啊?她不是最应该看到儿子……有嫡子的那个人吗?”
为人父母,一向以儿孙满堂,绕膝为乐,哪有说不想要自己儿子生下嫡子的道理?
“她……她的心思谁能猜得到?事出反常必有妖,”姜青芷冷笑一声,不屑的很:“左右不过是那些银钱上的事情,无出左右!”
“其实她也不用这样,只要控制一下世子爷,不让他来大娘子房里便好,何必要下药如此下作?”
润喜这么一抱怨,姜青芷有些恍然,遽然起身:“许是……”
“什么?”
“许是,这件事只是她自己的心思,与国公爷无关,是她暗中与世子爷勾结所做的。”
如果说,国公府还有能镇压盛氏的人,那势必是国公爷。
国公爷是希望她快些生下嫡子的,否则也不会强制周煊元夜宿云聚苑。
都逼的老子插手儿子床帏之事了,可见这个嫡子对国公爷有多重要。
盛氏自然知道夫君的心思,所以不敢违拗,便只能在暗中下手,利用周煊元的便利,在她的吃食上下药。
这样,即便姜青芷怀不上孩子,也没人怀疑盛氏这位准婆婆。
到时候,还能用她无法生育而彻底拿捏她!
润喜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太可怕了,大娘子你可是……是正室嫡妻啊!竟然都,都下这样的手?难道她就不想要孙子吗?”
“孙子?润喜,你搞错了一件事,”姜青芷挑了眼尾,淡水无痕的浅眸勾笑:“我生的孩子,不一定是她的孙子,但是周煊元生的,便一定是她的亲孙子,所以,即便没有我,也有其他女子给世子爷生孩子,金姨娘,还有过些日子进门的盛家七姑娘,她们都可以!”
在嫡子这一点上,国公爷是因为看中她的才情和胸襟,才想要选她做嫡子的母亲,因此才想要她在盛禧悦进门之前,先怀上孩子。
也就是这个愿意,才会插手周煊元的床帏之事。
可盛氏就不这样想了!
对她而言,只要是周煊元所生的孩子,那边都是她的孙子。
孩子的母亲可以是她姜青芷,也可以是盛禧悦,谁都无所谓!
“那,这件事,大娘子打算如何处置?要告知国公爷吗?”
“事情没有闹起来,我手里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即便告知了父亲也不好处置,”姜青芷看着食盒,似笑非笑:“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
如果不趁着热乎劲反击,盛氏还当真以为她傻乎乎的可以轻松拿捏了。
当天晚上,她便做了一碗宵夜,让润喜送去了耀辉堂。
看到夜宵,盛氏警觉异常。
自从姜青芷过门,可从未给半夜三更的给她送过夜宵。
尤其是她们俩的关系,远非母慈子孝的那一种。
“姜氏……这么有闲心呢?这个时辰了,还做了夜宵让你送来?”
“我家大娘子说,夫人对她一片慈爱之心,时刻惦记着她的琐碎小事,她身为小辈,无以为报,只能亲手做了这碗羹汤孝敬夫人您!”
“她到是有孝心,刘妈妈,收了,等会我饿了到时候再吃。”
“是,姑娘给我吧。”
刘妈妈笑吟吟的收了,亲自送走了润喜。
等回来时,便端起那碗羹汤。
盛氏急忙道:“你做什么?”
“夫人要吃吗?”刘妈妈一怔:“您晚上一贯不吃夜宵的,几十年一向如此的嘛……”
“是啊,我不吃夜宵,满府的人都知道,你说姜氏不知道?”
“……这个?”刘妈妈后知后觉,有些明白盛氏的意思了:“夫人,您的意思不会是说,大娘子明知道您不吃夜宵,还送了羹汤过来……是有意要和您对着干?”
“只怕对着干都是轻的!”盛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是怕她在这碗汤里动手脚!”
“这汤里如何做手脚?”刘妈妈笑了:“总不会是在羹汤里下毒吧?”
“……”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盛氏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刘妈妈的笑容收敛:“不会吧?”
“……”
盛氏没有说话。
刘妈妈立即拔下头上的银簪,再次看了一眼盛氏,见她没有反应,这才试探的将银簪放入羹汤。
银簪入汤的一刹那,黑色便迅速蔓延,眨眼间到了刘妈妈的手指位置。
“呀!”
她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将手抽回来,生怕晚一点便沾上剧毒。
盛氏见到这一幕,惊的跳起来,指着羹汤就开始破口大骂。
“这,这,这个,贱人!”
“她竟然下毒!”
“刘妈妈,你看到了吗?”
“她在下毒!”
“贱人,竟然给我下毒!”
“来人,来人……”
盛氏越说越激动,叫嚷着就往外面走。
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过来:“夫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夫人没事,刚才就是有一只老鼠跑过去,吓到了夫人,没事,”刘妈妈及时跟出来,一边安抚着盛氏,一边冲着众人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没事,我刚才已经把老鼠给打死了
!”
盛氏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揽着自己,气恼的很:“你要干什么?你要庇护着那个贱人不成?”
“夫人三思,这件事,不见得能一下扳倒大娘子呢,”刘妈妈将她引到屋内,低声宽慰:“夫人细想,这个东西说是大娘子亲手做的,夫人亲眼见到的吗?”
“还用我见?是她自己说的……”
“那是大娘子的贴身女使说的!”
“你什么意思?”盛氏眼神阴沉下来,戾冷道:“难道是要我不追究此事?”
“当然不是,只是大娘子得拿出确实的证据,证死这件事才行,毕竟只是一碗汤,这一路上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而且夫人这边也没出什么事,拿出去说,总显得证据不足!”
“……这倒是,”盛氏此时冷静下来:“那个女人心机颇深,一贯的会胡搅蛮缠,颠倒黑白,咱们这边证据不足,保不齐她就会撒泼耍赖的给赖掉了!”
“所以说,夫人得确定了此事,才能真的去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肯定是要的。
但是得看事情的发展如何!
盛氏想到了什么,冷笑:“去,把阿纳叫来!”
“……阿纳?”刘妈妈脸色一变:“夫人,您不会是要……这要是国公爷知道了,那,咱们怎么交代?”
“怎么不好交代?出事的是阿纳,做事的是姜氏……他不是最看中姜氏,还屡次夸赞她有主母风范,还说周家她这样的贤妻掌事,方能长久不衰吗?那就让他看看,他看中的这个儿媳妇,是怎样的豺狼心怀!”
盛氏的脸上浮上阴森的笑意,示意刘妈妈。
“这可是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刘妈妈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最终碍于身份,什么都没说。
行了礼,起身走到院下:“来人,去请阿纳小姐,就说过些日子是小世子的喜日,夫人挑了些料子要给阿纳小姐裁衣裳,让她过来挑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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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卟”
烛花跳了跳。
打盹的香兰一脑袋磕在桌上,瞬间清醒,揉了揉眼睛,拿起剪刀剪了灯芯。
一转头,发现姜青芷还在看书,不由打了个哈欠:“大娘子,要不明天再看吧?这都夜深了。”
“不着急,”姜青芷淡然优雅的翻过一页:“免得刚睡下又要起来,麻烦!”
“……睡下了便睡下了,为什么还要起来?”香兰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的:“世子爷也没说要过来安歇呀!”
“大娘子,喝茶,”润喜走过来,奉了一盏酽茶,意味深长道:“许是,今夜就无事了呢!要不,大娘子先去躺下歇一歇?”
“不会的,就此发作才是她的脾气,她不会……”
姜青芷话音一顿,遽然放下书本看向外面。
“听到了吗?”
静寥的深夜,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润喜自然也听到了,立即小跑着出了廊下,站在院子里,仔细循着风声听过去。
只是那边乱糟糟的,什么都听不真切。
姜青芷慢悠悠的走过来:“能听到什么?”
“不能,听不真切,要不,让人过去查探一下?”润喜有些紧张。
“不用,反正用不上多久,就会有人来敲咱们的门了!”
姜青芷话音未落。
“咚咚咚——”
云聚苑的门紧跟着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