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芷方要安睡,刘妈妈带着几个嬷嬷敲开了云聚苑的大门。
“大娘子,国公夫人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姜青芷蹙眸:“眼下已经这个时辰了,母亲还没睡吗?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娘子无须问这么多,且过去便知道了!”
刘妈妈并没有解释过多,而且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是在警告姜青芷不要说太多的话。
姜青芷敛眸:“润喜,你留下,安置一下院里的事情……”
“大娘子,润喜姑娘也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的,”刘妈妈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吧,大娘子!”
姜青芷与润喜互相看了看,都是懵懂不解的神色。
在刘妈妈的催促下,简单穿了件外衣,束了头发,跟着她们来到耀辉堂。
耀辉堂灯火通明。
一进大门,姜青芷便感觉到了一股肃穆的气息。
这种气息碾压着心头,让人呼吸都有些吃力。
“大娘子,这边请,润喜姑娘,你来这边。”刘妈妈给一个嬷嬷丢了个眼色,让她讲润喜带走。
“你们做什么?”姜青芷立即将润喜护在身后,紧张的很:“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
“姜氏,你进来,”盛氏的声音在正屋里传来,冰冷的很:“丫头有丫头说话的地方,你只管进来!”
“大娘子……”润喜哀求的看着姜青芷。
姜青芷依旧紧紧抓着她,护住:“母亲,你若是有事,就当着我的面说,没必要把人带去见不得光的地方!”
“大娘子放心,她会回来的,”刘妈妈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润喜的手臂,没了之前的笑脸:“可若是大娘子执意这般的话,润喜姑娘怕是要吃些苦处的!”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没什么,说几句话而已。”刘妈妈的手蓦然用力,将润喜从姜青芷的身后拽出来。
“润喜……”姜青芷想要去救,但是被几个嬷嬷从中拦下来。
“大娘子,请吧,夫人还在里面等着见大娘子呢!”刘妈妈粗鲁将润喜推给两个嬷嬷,冷眼道:“带润喜姑娘去她该去的地方。”
“是!”嬷嬷们也不客气,抓着润喜的手臂就拖走了。
“润喜,你们干什么?”姜青芷想要救人,奈何被几个嬷嬷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润喜被拽进了内门。
“好了,姜氏,进来吧,不过就是问几句话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盛氏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来。
刘妈妈再次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大娘子,请吧,别让奴婢们为难。”
瞧这意思,姜青芷要是再不配合的话,她们可就要动粗了!
姜青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提裙,昂首,挺拔了脊背,迈步走进正屋。
屋内,除了盛氏外,金镶玉和李莲花,以及二婶娘冯氏和三婶娘李氏也在。
姜青芷挨个见礼后,李莲花也起身见礼,金镶玉则是坐着没动。
姜青芷回礼后,挑眸:“母亲,这半夜三更的叫儿媳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说是大事也不算,不过是家里面的一些事情,”盛氏端坐在上,冷眼一笑:“只是这些事情可大可小,所以让你婶娘她们也过来掌掌眼。”
“能惊动二婶娘三婶娘掌眼的事情,势必不是小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姜青芷环顾一周,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位子。
冯氏和李氏分别坐在左右两侧,李莲花和金镶玉挨着她们俩坐。
从大小尊卑上来论,这是没打算让自己坐下了。
而且冯氏和李氏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戏谑,唯独李莲花一脸的担忧焦灼,坐卧不安的拧着绢帕,时不时的看向金镶玉。
金镶玉则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姜青芷,你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又病卧休养,若是没有十分重要的大事,我们也不会惊动你!”
“看的出来,”姜青芷环顾周围,似笑非笑:“今晚上这是要……审判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自己交代,就不算审判!”
“还真是冲我来的?”姜青芷笑了,眼中满是讥讽:“瞧金姨娘这其实,今晚上你是主审了?也好,说说吧,我姜青芷是犯了七出的哪一条了?”
“七出?”金镶玉一怔:“什么七出?”
此言一出,轮到盛氏等人脸色不对了。
身为女子,竟然不知道七出是什么吗?
姜青芷瞳底的讥讽之色更浓了:“古书礼教有云,七出者:无子,一也;淫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此乃七出……犯此七出者,当休妻出妇,所以,我这是犯了哪一条?”
金镶玉此时才恍然。
古代确实有女子犯错休妻的习俗,只是她从来没仔细的看过,所以也就没想那么多。
此时见盛氏的脸色不好看,立即道:“你犯下的事情,岂是一个七出可以书写的?多了去了……”
冯氏和李氏的眼神皆是一亮,由之前的嫌弃变成了看热闹。
今晚上这出戏不管结果如何,过程一定很好看。
而盛氏则是以手扶额:“你只说重点便好,夜深了,别耽误你婶娘们休息!”
这个金镶玉,当真是高看她了。
就她这心机智商,竟然比不上曹氏的一半!
若是曹氏还在,此时哪用得着她在这里说什么,曹氏一个人便都解决了!
金镶玉此时也不废话了,转身拿过一些账册,放到姜青芷面前:“姜青芷,这些可是你做下的账册?”
姜青芷一怔,翻了几页账册,蹙眉:“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又不是我亲手做的账册,再者说了,我也就接手了几天的国公府而已,之前的账册我不是很清楚!”
“你倒是会推脱,”金镶玉说着扔过来一个小册子:“这是账册上的亏空漏洞,是我特意让人重新查询过的新账,你自己看看吧!”
姜青芷有些迷茫:“什么亏空?”
冯氏和李氏则坐直了腰身,也跟着附和:“金氏,你说什么呢?之前国公府的账册不是都已经平了吗?”
曹姨娘在的时候,国公府落下了很大一笔亏空,那是连账册都填不平的数字,后来还是姜青芷利用曹姨娘的私库,才将这笔旧账给抹平了。
今天这好端端的,怎么又给翻出来了?
而盛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金氏,你莫要胡说,国公府之前的旧账已经清算了,你之前找到我说,说是发现了姜氏持家的这段时间,挪用公库做私产而用,你且说这个就行了……”
姜青芷黛眉瞬然一挑:……果然,这场局是盛氏所设的!
可惜,金镶玉也是个蠢的!
就这样被她给利用了!
金镶玉哪里知道国公府旧账里的这些猫腻,她只是发现了旧账账册有问题,想着这个也是压到姜青芷的稻草,所以在今天一并发作了。
此时盛氏这样说,她还以为是盛氏故意为姜青芷“说好话”,所以并不理会她的警示,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母亲,之前我在拿到掌家权的时候,就花重金请了一位账房先生,将他安置在外面的客栈里,每天着人送账册与他盘算……”
金镶玉说到这儿,姜青芷突然想到了润喜不久前和她说过,说是看到金镶玉私下外出,但是被她跟丢了的事情。
难道那就是金镶玉“安置”账房先生的时候?
算算时间,也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事了!
金镶玉继续道:“那个账房先生一眼便看出了账册有问题,并且将所有的账目都写了下来,记录在册,母亲,那便是您手里的那个小册子……”
她原本以为会得到盛氏的赞许,没想到盛氏在翻看了几眼小册子以后,脸色瞬间就黑了。
冯氏和李氏的脸色也不好看。
姜青芷却是笑了:“金姨娘,你是不是只顾着看账目的亏空,而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什么细节?”金镶玉冷眼:“是账房先生算错了吗?”
“那倒不是,是日期,”姜青芷打开账房先生整理出来的亏空数目,隐忍着笑意:“难道你没发现,这个小册子上面记录的日期,是我接手国公府之前?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旧账,其实都是曹姨娘的手笔。”
“什么?”金镶玉明显一怔,连忙抓过小册子翻看。
姜青芷瞥向盛氏,眼尾勾起一丝嘲讽:“母亲,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您老人家怎么没和金姨娘交代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