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副带着一群人很快便来到了姜青芷这边,见到有人一身是血的坐在那里,吓得“嘶”的一声。
老天爷!
竟然真的有人!
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姑娘!
完蛋了!
军副心中叫苦不迭,刚要上前仔细看的时候,姜青芷蓦然抬手:“别过来!”
她抓过帽兜,挡住脸,只是露出眼尾:“让你的人都退下,谁都不许过来!”
“还真是个姑娘?”军副苦笑着点点头,打着哈哈的挥手,让手底下的那群人都退下:“让开,都让开。”
一个姑娘家家,半夜三更的出现在这里,若是传出去对姑娘家的声誉不好,他清楚。
“那个,姑娘,你的人,那个人他没事,就,就是昏迷了……”军副猜不透姜青芷的身份,不敢得罪,只能试探着问道:“要不,我让人送您二位回去?”
姜青芷挥挥手,艰难的站起身。
她现在浑身酸疼,骨头更像是断掉一般,疼的要死。
但她不敢暴漏身份,只能咬牙硬挺:“行宵令……你可看到了?”
“行宵令在,在那个兄弟的手中,姑娘放心,还在呢。”
姜青芷拢下帽兜,遮住脸:“我们今夜是出门密事,不能与外人道,本来可以悄无声息的回到城里,谁都不知道的事情,却因为这一闹腾,怕是要有风声传出去了……”
军副心中骂娘!
果然!
是个有故事的贵人!
他就知道,能在半夜进城的不会是寻常人!
这样的人,弄死他一个小小的军副,真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随意!
他连忙低下头道:“姑娘放心,今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半点事情没发生,嗯,至于这些马车的碎架,还有这匹死马,我马上安排人去处理,保证不会有人知道今晚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这正是姜青芷想要的答案。
“那就有劳了,”她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将一个沾血的钱袋子交到军副手中:“多谢!”
“……姑娘,这?这不合适吧?”军副拿着钱袋子,感觉烫手的很。
事情是他们搞砸的,如今再拿钱,总感觉心虚。
“大家辛劳一场,总是要打点酒喝的,只是你们要切记,今夜你们谁都没见过我们,也没有行宵令的事情,否则今夜之事露出风声,坏了上头的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姑娘说什么呢?今晚上姑娘在宵禁之前进的城,我们宵禁之后城门关闭,什么人都没见过,大门也没开过,更没见过姑娘……”军副很识趣的给出标准答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不要说对方还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再见到张金成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中,姜青芷拔下发簪,一簪子刺进人中,刺出了血,张金成方才闷哼着睁开眼睛。
姜青芷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张金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周围的情况也猜出了端倪,也就识趣的装哑巴不语。
军副亲自将姜青芷和张金成送进城,回身后拿出姜青芷的赏银,每个人分了些,余下的带领兄弟们去吃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默契不再提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像从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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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芷是近三更天的时候,才回到云聚苑的。
云聚苑漆黑一片,姜青芷刚走到门口,院门便打开了。
“大娘子,你怎么才回来?”
“润喜?你怎么在大门口呢?”
“自然是等你回来了,”润喜压下声音:“你的脚步声我是最熟悉的,有我守着,只要你一回来我便能知道,也就不会敲门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嗯?”
等姜青芷过了门槛,润喜才察觉到不对劲。
“大娘子,你?你身上怎么有股子血腥味?”
“嘘,回屋再说。”
“……”
内宅那边,竹枝等人点起了灯烛。
这些人都还穿着外衣,钗环都没卸,显然还没入睡。
“你们都没睡吗?”
“我的大娘子啊,你不回来,我们怎么敢睡,又哪能睡的着呢?”竹枝说着,引了蜡烛过来。
下一秒,“啊”的一声,差点失手打翻了烛台。
烛光下,众人终于看清了姜青芷的狼狈样子,都吓的不轻。
“别嚷嚷,别喊,嘘……”姜青芷连忙手指压唇,示意她们都轻点声音:“这些都是马血,又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说是没受伤,但是在伺候她沐浴更衣的时候,润喜还是吓的眼神都变了。
“大娘子,你,你这后背上……”
姜青芷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尤其后背,几乎一大片都是淤青。
她稍微一碰,姜青芷就哎呀叫疼。
“别扯着了,疼的很,去,去把药箱拿来,都是皮外伤,用点药就好了……对了,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告知任何人!”
“不传御医吗?”润喜担心道:“要不,还是让史御医过来瞧瞧吧!”
“叫什么史御医?我的外伤我自己清楚,再者说了,之前让史御医过来,是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生病借口,其实那点子病症而已,我自己可以处理。”
最主要的是,她今夜受伤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
因为一旦那几个守城的兵丁说漏嘴,在日后喝酒聊天时,和旁人说起今晚有姑娘在城外翻车受伤,那再顺着线索追踪近几日谁家女眷受外伤请医,便很容易猜到那个姑娘就是她。
所以,今晚上别说是皮外伤了,就是几乎要命的致命伤,她也得关上门,咬紧牙关自己治。
姜青芷的药箱里是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药,不过准备的量不足。
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受这样的重创,挨这么重的伤。
她写了药方,让润喜白天的时候找个借口出门,买些治跌打损伤的草药回来,她自己调配。
而且张金成也受了不小的伤,得在家休养几日,避人耳目,也得给他一些疗伤的药。
忙活到天亮,她才有机会上床休息。
经过一夜的缓冲后,她身上的酸痛感也越来越明显。
姜青芷刚叫来竹枝,让她去耀辉堂回盛氏,就说自己身子不爽利,今天不去请安了。
竹枝出门后不久,顶多是几个呼吸之后,又回来了,紧跟在后面的是盛氏身边的刘妈妈。
刘妈妈福礼:“大娘子,夫人请大娘子过去,陪着她一起用早饭。”
姜青芷过门之后,还从未给和盛氏一起吃过早饭。
即便过去,一向也是盛氏吃着,姜青芷和几个姨娘在一边站着伺候布菜。
如今一起用早饭的殊荣,还是第一次。
姜青芷不动声色道:“劳烦妈妈先行一步,我梳妆过后就来!”
她一走,竹枝就急了:“大娘子,如今你手臂上腿上都是淤青,不碰都疼,怎么出门?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请您过去一起用饭。
”
“我那个婆母啊,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那么好心的!”姜青芷随便一猜,便猜到了一点端倪:“想必是她那个宝贝庶长孙惹下的祸事!”
国公爷是洞观全局,知道金镶玉是个不可托付的,连带着那个庶长孙也是个不堪用的,所以才一直不待见金镶母子三人。
但是盛氏不一样!
即便周煊元再不听她的话,死都要和外室厮混生子,也毕竟是她的儿子,而且还是幼子,她在心里也是宠爱心疼的。
这一点,从她当初瞒着国公爷,连带着曹姨娘等人做局,忽悠她收养周艾轩一事就能看出来。
所以,只要周煊元到她面前一哭一求,盛氏肯定是要心软的为他出谋划策了。
这次所谓的请她一起用饭,十有八九是为她设下的鸿门宴。
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庶长孙!
姜青芷的脖子上和手臂上都有青紫的痕迹,丫环们连续覆盖了四层胭脂和粉蜜,才算勉强遮挡。
竹枝担忧道:“这些粉蜜不能见水,大娘子,你可要注意了,吃茶喝汤的时候,可千万别洒了。”
姜青芷似笑非笑:“你真当我是去用饭的吗?比起洒了汤水,我更担心婆母要用茶水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