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
一处隐蔽于幽深巷弄内的酒馆,连个招牌也没有,门口垂下的布帘,随着屋子里腾出来的热风翻动不已。
排烟口连接着巨大的铝合金圆筒装置,与门口的布帘只隔着半米远。
乌黑的油腻,正从这管道夹缝里往外溢出。
使得半面石灰墙,都被涂污变色,一片焦黄。
呛鼻的气味,也从这酒馆里飘出来。
此刻。
酒馆内。
几张八仙桌,稀稀拉拉坐着三两拨人。
“一个月后,金鼎三十六要拉开争夺了。武盟的‘金帖’会随机投放,总共有三百多张,等争夺一开启,这些‘金帖’的坐标位置,便会公示在论坛里。”
有人开口道。
这一桌,围坐着五六个人。
除了一个女子,其余都是年岁各异的成年男子。
最年长的,约莫三十出头。
而最年轻的,才不到二十岁,一脸稚气未脱。
听到坐在上首的老大哥的话,少年人立即露出了神往之色。
南州武界。
代表着最高荣耀的“金鼎三十六”,那几乎是所有年轻武者的梦想。
谁不想名列金鼎,成为话题和焦点?
谁不想纵横相抗,与南州豪雄争锋?
“但愿我运气好,坐标位置刷新出来的时候,刚好自己就在某个‘金贴’附近,第一时间将入围的机会收入囊中。”
少年希冀道。
但坐在对面,留着一大圈包裹住了下巴的胡茬的老大哥,却是干笑一声,摇摇脑袋,泼冷水道:
“呵呵呵,你想多了,就算你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真让你撞上了狗屎运,你拿到了金帖也保不住。”
“呃……”
少年面露不解。
同桌坐着的那英姿飒爽的女子笑道:
“金帖一旦被取走,内部的追踪器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实时反馈位置信息,这个位置信息,所有注册武者都能通过武盟的软件查看。
到时候,拿到了金帖的人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
“三省武者体量这么大,如果要通过擂台战层层选拔,这么大规模的比试切磋,需要浪费太多人力物力。
将金贴投放出去,让武者互相竞争,完成初步淘汰会节省很多不必要的时间,简单、有效、公平。
最终的结果,从这种争夺里脱颖而出的,必然都是三省武界里的强中手了。”
“简单有效我认同,至于公平嘛,可就仁者见仁了。”
飒爽女孩耸耸肩
道。
那少年追问道:
“愿闻其详。”
少年似乎是刚踏入武界,对武界里的各种“江湖规矩”、“行业内幕”、“小道消息”之类的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尤其是“金鼎三十六”这种南州三省最高级别的盛会。
对武界的年轻代来说,金鼎三十六是一场千军万马独木桥的考验。
是很多底层出身的武者通向荣耀的必由之路。
女孩道:
“这南州武界,各方势力太多了,上到武盟、禅宗、青门,下到世家望族,再往下还有武者团体。
很多人争夺金帖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孤军奋战,独自面对其他人的争抢的。
有时候,一个人身藏金帖,边上围着五六个打手当挡箭牌的大有人在。
散兵游勇在这方面就要吃亏得多了,双拳难敌四手。”
汉子正色道:
“所以咱们才要抱团取暖,甭管是谁,拿到了‘金帖’,其他人都应该无条件地去帮他应付其他人的争抢,争取入围!
虽然对咱们来说,金鼎三十六太遥远了,但拿到金帖,入围擂台战的奖励就已经足够丰厚了。”
女孩将头发向耳后拢了一把,随手双手伏在桌上。
目光环视了
一圈围坐着的四名同伴。
“如果拿到金帖,咱们到底让谁上场——是不是得看实力?”
说着女孩握紧拳头,挥舞了一下。
听到这话。
少年露出几分失望。
在座的几个人,论实力,自己这个菜鸟新手,无论是力量层级还是打斗经验都远不及他们,欠缺太多。
看实力的话,自己几乎没什么戏了。
轮也轮不到自己头上,除非是能人手一张。
汉子端到了嘴边的酒杯又放回桌上,他搓了搓手道:
“嗯,你的提议不错。如果让我说的话,我选杜朋,他虽然力量层级比我略输一筹,但胜在年轻力壮,持久更强。你们都知道,我的腰不是太好,一场战斗持续时间超过十分钟,我就会腰酸腿软。”
“嘁,都不惜说你,比这个,他们仨哪个不比你强,你也就力气大点儿而已!”
女孩掩嘴偷笑。
目光却是望向了坐在左手旁的青年。
那少年也抬头看向了杜朋。
五人组里,这个杜朋平时最沉默寡言,很少和其他人交流。
而且也是唯一从未透露过自己出身的。
在杜朋身上,总是绕着一股神秘感。
哪怕是女子几个,和他做了好
几年的同伴,对他的了解也紧紧就只有简单的个人信息。
其他的比如家住哪里啊,家里有几口人啊之类的,都一概不知。
而且他的行为,也有些怪异。
他供奉了某个信仰,但几个同伴都看不出来他供奉的对象是什么。
每间隔一两个月,他还会离开队伍几天,说是去办事什么的。
总之总是神神秘秘的。
这会儿听到众人的话,杜朋也抬起了头,放下了筷子。
“我去。”
他简短地吐出了两个字。
呃?
汉子一愣,像是没想到这货居然这么干脆。
“你就不谦虚一下子?”
女孩也乐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怎么突然这么有底气了你?”
杜朋淡淡道:
“家里给我找了药。”
几人面面相觑。
家里?
呃,原来这货不是没有家啊——
不过此刻几人也没在意这个,因为重点是后边的话。
药!
“什么药?”
杜朋望向了后厨方向,正兀自旋转不至的排风扇。
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但嘴唇的动作——
如果有懂唇语的,一定会读出来,那是两个字:
人——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