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沅一怒之下把周惊鸿删了, 又把他的五个手机号全部拉入了黑名单。
她真的是太气了,被他那些龌I龊不堪的话气得火冒三丈,简直想打死他!
可她又打不赢, 骂也骂不赢, 唯一的发泄方式便是删除他的联系方式。
只要她不跟他联系,就不用再听他说那些难听的话。
其实这种行为,纯属掩耳盗铃, 可她没办法啊。
接下来的七天, 奚沅再也没跟周惊鸿联系过,幸运的是,周惊鸿也没找她。
想来他那么高傲的人, 在发现自己把他删了后,应该拉不下脸找她。
这样就好,她心里不由得松口气。
可这口气并没松得太彻底。
周惊鸿的沉默, 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她很不安,甚至还有些害怕。
她心里虽然存着事,但在工作上, 还是全身心投入,没被影响。
今天还剩下最后一场戏, 演完就可以杀青了。
这场戏是她演艺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一场感情戏,并且还有一幕尺度不算太激烈的“吻戏”。
戏中和她组CP的男演员楚文昊也是新人,和她差不多大,去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
她演丫鬟,楚文昊演皇宫大内侍卫。
由于两人的角色都是女主的心腹, 陪着女主从底层秀女, 一路奋斗成皇后。
在这个过程中, 两人不可避免地会有交集,于是就产生了感情。
大结局,帝后和。
她身为女主的心腹丫鬟,晋升成了掌事姑姑,楚文昊演的小侍卫也成了禁卫统领。
最后两人在夕阳下的宫廷一角,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楚文昊偏过头,捧着她脸吻她眉心,又沿着她眉往下吻她脸颊,然后嘴唇对着她嘴唇,没真亲,只是隔得很近,以借位的方式呈现在机位中,两人半转着脸晃动,最后播出来,就会让观众以为他们吻得很激烈。
当两人分开后,正脸对准机位时,奚沅就需要演出一副幸福娇羞的模样。
“咔。”贺霖突然喊停,神色不悦地抬了下手,“奚沅,你过来。”
奚沅走到贺霖跟前,贺霖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语气严厉:“你怎么回事,一部剧都快拍完了,演到最后,这么简单的一场戏,怎么总是演不好?”
奚沅抿着嘴不说话,从上场到现在,她被叫停了十五次,前十次,她还会诚恳地道歉,而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再迟钝,她也看出来了,贺霖故意在整她。
贺霖靠着导演椅,翘起二郎腿,神色轻佻地问道:“谈过恋爱没有?”
奚沅看了他一眼,发现贺霖这神态和周惊鸿很像,一样的痞,一样的浪,但再细看,又不一样。
确切点说,贺霖痞得没有周惊鸿自然,浪得没有周惊鸿勾人。
贺霖的痞,更像是故意歪嘴挑眉做出来的,流露于表面的一种轻浮形态。
而周惊鸿不是,周惊鸿那张清冷绝艳的脸,注定了他比别人多一份独一无二的魅力。
周惊鸿的痞,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浪荡劲儿,痞得华丽,浪得惊艳。
即便他什么表情都没有,连笑都不笑,身体松弛地往那一坐,你都能感觉出他浑身透着股痞浪劲儿。
他这样的气质,很独特,别人学都学不来。
可他痞浪的外表下,却是凉薄到近乎残忍的冷。
一身凛凛冷骨,如三九天的霜雪。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没有。”
贺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冷笑了下:“没有就不会演了吗?”
奚沅不说话,继续沉默相对。
楚文昊看得心有不忍,走到奚沅旁边,帮她说情:“贺导,是我的错,我没演好,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贺霖抬手看了眼腕表,笑着说:“可以。”
奚沅走回到拍摄场景地,贺霖却端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急,歇会儿再拍。”
他放下茶杯,拿起手机看了眼,勾着唇发消息:【二哥到哪儿了,正等你开席呢。】
放下手机,他笑着说道:“休息二十分钟。”
一辆漆黑闪亮的加长版迈巴赫,在影视城高架桥上快速行驶着。
后座上,周惊鸿一手滑动电脑触屏看文件,一手拿着手机,用流利的英文与人交谈。
他说正事时,眉眼间不带一丝浪劲儿,深邃勾人的桃花眼肃穆凌厉。
修长雅致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了几下,手背上青筋微绽,显出成熟男人蓬勃的力量感。
挂断电话,他将文件发送出去,又给秘书打电话,大致交代了一番。
处理完事情,他看了眼前面车载屏,导航显示还有五分钟到影视城,
关上电脑,他身体往后一靠,单手捏着后颈揉了揉。
拿出私人手机,他给奚沅打电话,传来的依旧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嘴角冷冷地扯了下,把手机仍回中控台,背靠着座椅阖上了眼。
休息时,奚沅裹着厚衣服坐在马扎上,双手捧着一杯热奶茶。
楚文昊搬了一个马扎坐在她旁边,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小声问她:“你是不是得罪贺导了?”
奚沅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
楚文昊怕被人听见,身体倾斜,靠近她,与她头碰头挤在一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虽然贺导在表演方面要求很严格,但我们俩又不是主角,连重要配角都不算,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对我们这么严,我们拍的第二条其实就已经达标了。可他却一直叫停,硬是让我们拍了十五次,而且还没过!”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得变大,又急忙收住。
“现在整个剧组,就我跟你的戏还没拍完。因为我没有得罪他,我和他私底下都没任何接触,所以就想问,你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他了?”
奚沅低垂着头,含住吸管,小口喝着奶茶。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没法解释。
虽然她确实没得罪贺霖,但她得罪了比贺霖更厉害的人。
她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周惊鸿在捣鬼,她不愿意把周惊鸿想的如此卑劣,可她实在想不出贺霖整她的理由。
回影视城那天都还好好的,贺霖还亲自开车到机场接她。
回来后这段时间,她跟贺霖私下里根本没接触,不可能做出得罪他的事。
她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周惊鸿,她把周惊鸿拉黑了,惹怒了周惊鸿。
周惊鸿盛怒之下,故意让贺霖整她,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种行为太low了,以周惊鸿那股子冷傲劲儿,按理说没这么low,也做不出背地里整她的卑劣行为。
可如果不是周惊鸿,那会是谁?
贺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
不等她想明白,副导演刘安拿着大喇叭,严肃地喊道:“第二十八场三镜十六次,开始。”
一旁的摄影师、场记等剧务人员,全都做好了准备。
大家其实满腹怨言,一场简单的温情戏,拍了十六次,要是当红演员也就罢了,只是两个不知名的小演员,怎能让人不生气?
气得简直都想骂娘,可有贺霖坐镇,他们敢怒不敢言,有气也没法撒出来。
奚沅知道剧组人员现在都对她有怨言,恨她恨得牙痒痒,可她也是受害者啊。
她心里有苦,却无处诉苦,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导演一声开始,她立马进入状态,温柔依恋地靠在楚文昊怀里。
楚文昊搂着她腰,扳过她脸,亲吻她眉心。
而这时,她按照剧本要求,闭上了眼睛。
周惊鸿走到三号机位前,贺霖站起身要给他让位,他按了下贺霖的肩,继续站着,目光阴沉地看向前面夕阳下拥抱在一起的男女。
楚文昊单手捧着奚沅瓷白的小脸,沿着她眉心往下吻,本来应该吻脸颊,他却吻住了她唇角。
奚沅刷一下睁开眼,她强忍着不适往后退了下,然后半转着脸,以借位的方式继续与他把这场吻戏演下去。
结束后,楚文昊急忙解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我是怕你没法进入状态,所以就……”
“没关系。”奚沅打断他,转身就走。
她一抬眼,看到站在机位后的周惊鸿。
周惊鸿穿着一身及膝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丝质衬衣,不属于商务型的挺括衬衣,质地偏柔软,显得越发I浪荡,西裤和皮鞋也是黑色,全身黑,有种清冷禁欲感。
两人目光相对,奚沅看着他深渊般的黑眸,心狠狠往下一坠,整个人像是从万丈高空跌落,失重感很强,心脏都像是要撕裂了似的,很疼。
没见到他时还好,隐忍的怒气和委屈还能收住。
然而现在看到他了,积攒数日的委屈和怒气,噌地一下涌了出来。
她鼻头和眼睛顿时红了,嘴唇直颤。
怕在人前失态,她急忙收回视线,假装不认识他,飞快地跑走了。
周惊鸿没急着追,而是问贺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贺霖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周惊鸿大手卡在贺霖脖子后,虎口收紧:“别逼我生气。”
贺霖挥退工作人员,淡声解释:“看不惯,为你出口气。”
七天前,也就是他亲自开车到机场接回奚沅的那天。
都凌晨十二点了,他突然接到周惊鸿的电话,问他奚沅怎么样。
他笑着问:“你自己不知道打电话问?”
周惊鸿语气淡定地说:“她把我拉黑了。”
当时他足足愣了半分钟,回过神后哈哈大笑。
笑完后,他却愤怒不已,觉得奚沅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耍心机吊着周惊鸿。
他越想越气,于是决定在今天折磨一下奚沅。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周惊鸿看到奚沅拍吻戏的一幕,让周惊鸿亲自看到奚沅在别的男人面前也可以温柔似水,好让周惊鸿明白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她是演员,她所有的温情,都可以是演的。
娱乐圈的女人,玩玩可以,不能当真。
周惊鸿知道贺霖的用意,却还是用力捏了下他颈,声音冷冽道:“贺霖,下不为例。”
奚沅是哭着跑回的酒店,回到酒店后,她便快速收拾东西。
米露担忧地问她:“奚奚,你真的得罪周惊鸿了?”
“嗯。”奚沅嗯了声。
她虽然没哭了,声音却还带着哭腔,有点发嗡。
米露拉住她手:“那他过来,是找你和好的,还是找你算账?”
奚沅推开米露的手,继续往包里装衣服,边塞边说:“不知道。”
她没工夫去想那些,她要趁着周惊鸿赶来前,赶紧离开。
然而当她背着包走出酒店大门时,却被加长版的迈巴赫堵住了去路。
周惊鸿两手插兜,姿态慵懒地斜倚着黑亮的车身,桃花眼深情潋滟,嘴角挑起一抹痞笑,声音沉哑撩人:“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