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问题在于思虑过甚,夜长梦多,所以身体才会抱恙。”
江南对着面前的年轻妇人说道,“关键不在于药石,在于调理好自己的心情,保持乐观的态度,只要做到这点,剩下的就能药到病除了。”
“江医生,你说得都不错,但……”
妇人叹了口气,半天才继续道,“不瞒您,我自己也是坐堂的医生,但医者不自医,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调整心情,唉……”
一声长叹,里头蕴含着无数心酸。
江南不禁沉默。
眼前的年轻妇人叫做王丽,很简单的名字,但她的女儿名字不简单,叫做陈芳兰。
大概是因为女儿出走,又被百花谷通缉,再加上被陈家捉拿,女人心态几乎崩溃掉了,整天处于抑郁之中,连生活都差点不能自理了。
好好的一个年轻妇人,实际上不到四十岁,但看上去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了。
幸亏她身在陈家,还有佣人帮忙打理,换做普通人家恐怕就不能看病了。
但江南心里清楚,王丽自己就是医生,很清楚自身的病症所在,但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医者不能自医。
她知道该做什么,但就是做不到。
江南
斟酌片刻,环视四周:“陈夫人,我想我们可能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私底下谈谈,说不定能对您的病情有所帮助。”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陈家所开的中医堂,名字叫什么他忘记了,但是客人的确不少,生意红红火火。
王丽愁眉苦脸地点点头,叫身边佣人下去了。
江南也起身,跟门外的卫河交代了一句,随即便折身又坐了回来。
房间里一片安静,就剩下王丽和江南二人。
年轻妇人也不问江南要说什么,只是拧着眉坐在那边叹气,心情沉郁——江南都怀疑自己不反问的话,她是不是会坐在这里一整天不动弹。
对于有抑郁症倾向的病人来说并非不可能。
江南仔细思索了片刻,又注意倾听了外头动静,确定没人在附近后,便开口了。
“陈夫人,你抑郁的原因是你的女儿陈芳兰吗?”
王丽有点浑浑噩噩地抬头:“谁?”
“陈芳兰。”江南一字一顿说道。
王丽本来没有焦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知道我女儿的下落吗?”
“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但……我不清楚她的下落。”
江南想了想,还是如是回应道
。
“那……”王丽忽然就起身扑了过来,抓住了江南的手臂,“那快告诉我,怎么才能联系我的女儿?”
江南早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王丽的视线第一时间看了过来,双眼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忽然,电话拨通了,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喂,是老板吗?”
这不是陈芳兰的声音。
年轻妇人的眼神有些黯淡。
“黄月,陈小姐情况如何?”江南问道。
“哦,小陈姐啊,她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连今天的饭都是她煮的呢!”小丫头欢快说道。
“哦,是吗?”江南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陈芳兰一个大家小姐居然还会做饭。
“是的呢!”黄月娇憨说道,“大家都没想到咧!”
江南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微笑,点头道:“那你叫陈芳兰过来接电话,这边有人要找她。”
他能够感受到,女人揪住他手臂的力气都变大了。
“好的呢!”黄月说着,便是噔噔噔远去了。
王丽喃喃自语,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江南轻轻将手机拨向妇人的方向,方便她开口讲话。
“喂?”
很快,
手机那头另一个女声便清脆地回应道。
“小兰!”王丽顿时像是活了一样,惊喜地叫了一声。
“……妈?”
陈芳兰那边却是半晌后才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小兰啊,我的小兰啊,你在哪里……”王丽松开了江南,转而抓住了手机,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女儿似的。
“妈……你现在好吗?”陈芳兰首先稳住了心情问道。
江南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背对着年轻妇人,一边运起九龙真气沉入修练,一边分心去关注外头的动静。
母女间的心里话就没必要偷听了。
他只希望这种举动能够年轻的母亲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即便跟这一次他到陈家来的目的无关。
第三批睚眦古方已经加急送到了上京市,袁大恒就在外头策应,只要一个电话就能送到市中心任何一个地方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陈家的中药堂做最后一次推销。
等了片刻,听到身后的王丽还在跟陈芳兰絮絮叨叨,江南索性推开门走了出去,随手关门。
门外是一条短短的走廊,走廊就通向中药堂。
而此刻卫河正守在走廊上,看到江南出来,嗫嚅着问道:“治……
治好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江南说服的,糊里糊涂就带着江南前往陈家,治疗陈家一个妇人的心理疾病。
为什么呢?不清楚。
但江南给过他许诺,只要陈家的销售一切正常,那就可以保证他自己在卫家的地位,甚至更进一步。
至于怎么做到?不知道。
卫河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不得已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没,差一点。”江南淡淡说道。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卫河茫然问道。
“等。”
江南的回答言简意赅。
卫河张张嘴,欲言又止。
但他狠下心来,带着江南前往陈家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跟卫家决裂了。
至少是跟卫卓能代表的卫家决裂了。
回不了头了。
便在这时,中药堂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些骚乱的动静。
江南敏锐地听到了,不禁皱起眉来,瞧了过去。
隐约能看到外头人影闪动,像是鱼塘里被惊动的鱼儿一样。
卫河情不自禁跟着看了过去,下意识往江南身后藏了藏。
现在的他,跟整天躲在酒店里的卫征一样,就怕碰到某个老熟人,问起来又尴尬又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