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嘴巴一哆嗦。
这打人不打脸。
他自己谦虚几句，说自己技术不行，那都没问题。
可秦厂长当着他的面，说他研发出来的技术过时了，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秦厂长，你年纪轻轻，做事情有魄力、果断。这点我们都很佩服的，但是谈到技术，你恐怕还是个外行，话可千万别乱说。”老张瞥了秦奋一眼，昂着头，悠然道。
“当年这个配方，我在临川省可是得过研发三等奖，轰动了全国的塑料行业。这配方研发出来的泡沫，不但耐磨，而且抗压不变形。当初研发出来的时候，厂里面的全年销售额足足提高了七成！”
老张头这一番话，让老保安吓了一跳，连连对老张头打眼色。
张老头对此视而不见。
对于自己从前的技术，老张头心里面留着一份骄傲。
秦奋的话，无疑激怒了他，自然要竭力维护。
即便是副厂长又怎么样？
在老长头眼里，那也是个外行人！
面对老张头的反驳，秦奋淡淡一笑。
“老张，你是厂里面的老技术员，对于你们这样的老骨干，我是心怀尊重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泡沫虽然是不错，但是我们厂未来的发展目标，在我的规划里面是要转向民用方向，搞
球鞋。而你这技术做出来的泡沫，太重了，用到球鞋上就不打对路。”
他话音一落。
老张头脸色大变。
“搞球鞋？我们泡沫厂搞了几十年的泡沫，突然去搞球鞋，这样行吗？技术积累不够吧。”
出于一个技术员的职业敏感，老张头有点怀疑秦奋的决定。
秦奋点点头。
“老张，你是没清楚现在国家的形式。国家最近开始提倡搞体育，全民健身。今年的世界杯，如火如荼，现在武黄市大街小巷，全是看世界杯的人。民间对体育赛事的热情很高啊。只要这次世界杯过后，民间的体育活动肯定会迎来一波大爆发。”
顿了顿，看到老张头听得认真，秦奋忍不住继续道：“这是个大风口，我们要抓住机会赶紧搞球鞋。只要这事情成功了，我们就能帮厂子扭亏为盈。”
说到这里，秦奋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了老张头一眼：“现在就跟老张你说的那样，我们厂子少了一些技术积累，没有一个能够钻研球鞋技术的专家啊。”
老张头一听这话，眉头紧皱。
他不是糊涂的老人，也经常看报纸，当然知道国家在体育这方面确实有所动作。
至于那个世界杯，自家的那小子跟孙子，每天都白天黑夜的看，
他能不知道这帮人有多狂热吗？
这个秦厂长还真有点东西，看事情挺长远，也能抓住本质。
可惜……
“可惜我是老了，如果我年轻十年，唉……”说到这里，老张头连连叹气。
他对泡沫厂的感情很深，自然希望看到福星泡沫厂越来越好。
不然他也不会退休安享晚年的时候，还巴巴的跑回来做仓库管理员。
他不就是多想要看看这个厂子，想要看着它越来越好吗？
秦奋却心中一动，有戏！
他现在最缺的不是钱，也不是点子，而是人才。
特别是泡沫厂转型搞鞋业，那更是需要化工方面的技术人才。
面前的老张头可是搞了几十年的老技术，绝对的专家级别。
而且听老张头的口吻，对厂子感情很深……
“老张，不知道您老以前叫什么？”秦奋突然道。
“张卫国。”老张头摇头叹息道：“秦厂长，你还是叫我老张就好了。你这样的好厂长，眼光好又年轻……厂子在你手里，一定能有发展前途。”
秦奋淡淡一笑，摇摇头。
“张老师傅，我是想要好好干，但没人帮我啊。你来帮我怎么样？”
老张本来还沉浸在惆怅的情绪中，冷不丁听到这话，吃了一惊。
“秦厂长，话可不能乱说，我
都六十多了……”
秦奋直接打断张卫国的话，一把恳切的抓住老同志的手：“张卫国老师傅，你可别看轻自己。在国外，六十多岁活跃在一线的老同志可不少啊。我刚才看到了您认真的态度，对厂里感情又这么深，如果我让你重返一线，你一定能够胜任工作。我决定，现在重新聘请你回厂里，专门搞技术！”
张卫国本来对于回厂搞技术，没抱多大希望。
毕竟这几年，祝厂长也没有提这事。
现在一听秦奋这么说，他先是一怔，继而喉结滚动。
身为一个老技术，他是真闲不住，也真想要继续能给厂里发挥余热。
让他每天晚上仓库里跟老保安下棋，固然有点乐趣。
但内心里面，他还是一直向往着化学实验室的环境……
“秦厂长，你真……真要让我重新回厂里搞技术？”张卫国激动得眼圈发红了，握着秦奋的手，一个劲的颤抖。
“老张头，不，张卫国老技术员，你没听错，秦厂长要让你重新回去当技术骨干了！哈哈，恭喜你啊老张！”老保安笑呵呵的恭喜道。
秦奋态度诚恳。
“张老师傅，你如果愿意胡来，我求之不得啊。现在厂里面的情况你也知道，就是缺人才，也缺斗志，就是需要你
这样的老同志，来给我们厂加一把火。你在厂里是搞技术的行家，我相信鞋的事情，只要你肯带人研究，肯定也不在话下……”
秦奋的话，被老张严肃打断。
“秦厂长，如果是转型搞鞋业，还不是不能太乐观。我需要多研究一下行业的最新动态和技术方向，也需要您请来几个这方面的技术专家一起探讨探讨。厂里，你把控大方向可以步子豪迈一点走，但是我们搞技术的，讲究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老张这时候状态来了，仿佛又成了当初那个倔强的张技术员。
秦奋笑了起来。
“老张，研究方向嘛，我可以提一点。你的技术配方里面，如果在泡沫成型时，注入氮气，让泡沫发泡，就可以有效减轻泡沫重量！”
秦奋这句话，在老保安听起来，也就这么一回事，没什么感觉。
可落入张卫国这样的老技术耳朵里，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怔了半响，脑子里面迅速琢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里面……
只是想了一会儿，他脸色激动得潮红，震惊的看向秦奋。
“秦厂长，没看出来，你虽然是搞管理的，居然在泡沫技术方面是个行家啊！你添加氮气的这一手，太绝了，我以前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