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朱桢径直朝着后方走去，茹太素赶紧跟上。
走到了后面，视线瞬间开阔，后面是一片非常大的空地，而且没有洪水。
空地上围了一群的人，人们脸上都带着喜滋滋的笑容，欢欣鼓舞，仿佛经历了什么喜事。
朱桢看到他们抬着一个红色轿子，走了过来。
茹太素惊讶，“现在这时候，竟然还有人家娶亲？”
而且看他们的穿着，应该就是暂时居住在城外的灾民，怎么忽然开始娶亲了？
你这黄道吉日真挑的没毛病吗？
朱桢也觉得古怪，随便拉了一个人询问。
那人并不认识朱桢，“你竟然不知道，咱们这是祭祀河神呢！”
茹太素看了看红艳艳的喜庆轿子，又看了看那人，反驳道。
“这怎么会是祭祀呢，这难道不是娶亲？”
那人乐呵呵的回答，“当然也是娶亲，给河神大人娶亲呢！”
茹太素还没摸得着头脑，朱桢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即脸色大变。
于是他立刻一个翻身，飞跃过了人群，然后一把扯开了抬轿子的几人，把轿子帘子掀开。
轿子内部坐着一个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大，身上穿着红色新娘服，头戴金冠，仿佛是一个出嫁女儿。
只是她双眼空洞麻木，唇角被她死死的咬着，鲜血直流，眼泪已经打湿了胭脂，弄得脸上满是白色水痕。
这一幕乍一看，十分惊悚。
朱桢暗骂一声，果然是活人祭祀！
你爷爷滴，这一套还真是玩不腻啊！
朱桢赶紧把那姑娘抱起来，然后将她带出了轿子，整个过程中，这个姑娘就好似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朱桢怒火丛生，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的百姓乌泱泱冲了过来！
“你是谁，竟然敢抢走祭品，还有没有王法了！”
“快去叫人，把娇娇救出来，我的女儿啊，被歹人劫走了！”
“竟然阻碍大家祭祀河神，杀了他，杀了他！”
你ua的，你们肆意糟蹋人命，你们才是没有王法！
朱桢这一举动，显然犯了众怒，百姓们全都围了上来，手里挥舞着各种棍棒。
在旁边看傻眼的茹太素总算反应过来了，快速冲上去。
“混账，这可是楚王殿下，你们敢对王爷动手，不要命了！”
茹太素这张古板的脸还是有些用处，看到他的冷面，听到他说的话，大家纷纷害怕，后退了几步。
“就算是王爷，也不应该干涉我们的祭祀，惹怒了河神大人，大家都得玩儿完！”
正当大家怯怯的时候，忽然有这样一个声音冒了出来，让朱桢顺着声音看过去。
他只看到一个缩的很快的年轻男子。
在那人说出这句话之后，果然百姓便怒了。
“没错，祭祀河神可是咱们千年来的传统，哪怕是知府大人也不曾管教的！”
“对啊，东昌莫名其妙发生了这样的洪灾，一定是因为我们今年还没有祭祀！”
“放开她，这是我们献给河神的祭品，你这是要害了她啊！”
众人痛心疾首的谩骂，仿佛朱桢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情。
茹太素听到现在，也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竟然在进行愚昧的活人祭祀！
他曾经听说过有些地方会进行这种祭祀，一般都是比较贫穷或者落后的地方。
但是从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亲眼瞧见了！
茹太素大怒，“闭嘴，什么祭祀，你们明明是在杀人，你们全部都是杀人犯，按照大明律，通通都该抓起来！”
聚众的乌泱泱一群人被这段话吓了一跳，明明是祭祀啊，怎么就是杀人犯了呢！
又有人抢着开口。
“你放屁，知府大人都知道我们祭祀这件事，如果犯了律法，他怎么不把我们抓起来！”
这一段话给了大家勇气。
“对啊，别想忽悠我们，明明是你们不懂我们祭祀的礼节，这是千年来的传统！”
茹太素气的脸都歪了，“无知小儿！无知小儿！”
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他最是知道，这种活人祭祀是有多么的愚昧！
可是，他枉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到了这关头，竟然无法说服他们！
实在是无能啊！
朱桢看他快要被气的撅过去了，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茹太素只好恨恨退下。
朱桢抱着那个少女，麻木的少女仿佛意识到了，朱桢是来救她的。
她抓着朱桢的衣领，越来越紧。
朱桢扬声对着诸位百姓道，“各位，你们不要慌张，本王知晓祭祀，但其实不然，河神大人早就仙逝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现场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你凭什么说河神大人仙逝了？”又是那个熟悉的挑拨的声音。
朱桢眼神一冷，给刚刚赶来的阿宇使了个眼色。
你爷爷滴，你专业捧哏是吧！
看老子收不收你就完了！
旁边跟着的阿宇快速偷偷流入人群去抓人了。
朱桢淡淡一笑，带着些许的仙风道骨。
“你们想想看，从前东昌每隔两三年便要黄河决口一次，甚至有时候一年决口两次，可这一次决口，却是几十年来头一回，这是为什么？”
百姓一愣，是啊，确实有点奇怪。
有人怀疑道，“难道不是我们没有奉上祭品，河神大人生气了？”
从前他们每年都会奉上祭品，因为大部分情况下，每年都会决口一次。
但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再祭祀了，因为决口从未发生，渐渐的人们也忘记了这个传统。
这次决口发生之后，大家才恍然想起来，重新开始大张旗鼓的祭祀。
主张此次祭祀的是乌林县的隔壁，此次第二大受灾的地方，也是死亡人数最多的地方，松山县。
但他们这个举动开始之后，其他各县各村纷纷支持，一呼百应。
大家都支持要祭祀，包括此次伤亡最小的乌林县。
朱桢听到他的猜测，反问道，“若真是如此，河神大人为何前些年不发怒，竟然愿意忍了你们几十年，这不正常吧？”
那人被噎住了。
是啊，忍了几十年，河神大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