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了方向一切都好办了, 孟思期马上邀赵雷霆一起去走访傅颂安的家属。
两人开车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经了解,傅颂安的妻子就住在这,在保安指引下, 两人顺利找到了一楼的一户人家。
门外有个小庭院, 显然很长时间没有打理, 显得有些荒芜,藤蔓已经盖过了原本种植的植物。
虽然如此,孟思期从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来看, 这屋里至少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大概是傅颂安的妻女。
赵雷霆直接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头发半白,她问道:“你们是?”
孟思期和赵雷霆穿的都是便衣,为了方便工作, 赵雷霆直接拿出警官证说:“阿姨, 这是傅颂安的家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了解下情况。”
老太太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还未开口, 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妈,谁啊?”
“是警察同志。”老太太朝里面小声喊了声。
老太太站在门口, 等待里面的回应,并不确定要不要放二人进屋。孟思期猜到这个屋子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年轻女人, 也就是傅颂安的妻子,而这个老太太应该是她的母亲或者傅颂安的母亲。
就在赵雷霆又问起是不是傅颂安家时,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 她脸颊上略显憔悴, 头发并不整洁,像是忙碌着家务没来及收拾自己,一身简便的家居衣服,也很陈旧。
她一边脱掉橡胶手套,一边撩了撩些许凌乱的头发问:“是民警同志?是不是颂安有消息了?”
赵雷霆说:“你好,我们就是来了解下傅颂安的情况,方便进屋聊吗?”
“可以,请进吧。”女人放下手套,快速收拾了下沙发和茶几,又对老太太说,“妈,赶紧给二位倒茶。”
“不用了,不用忙,我们坐坐就回去。”赵雷霆忙摆手。
孟思期站在屋内,简单扫视了下,沙发上有毛绒玩具,应该是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儿。
关于男主人的信息,客厅里并没有什么发现,客厅有些乱,并不像一直在收拾。
傅颂安今年三十一岁,他的妻子名叫潘纯,两人还有个两岁左右的女儿,因为照顾女儿,潘纯辞掉了工作,专心顾家。
潘纯收拾完沙发,请二人坐下,孟思期坐到沙发里,拿出了记录的本子。
老太太送来两杯玻璃杯热茶,孟思期微笑接过,又对潘纯说:“潘女士,方便坐下聊几句吗?”
潘纯点了点头,对老太太说:“妈,你去房里照顾下茜茜吧。”
“好。”老太太转身离去,关上了房门。
房门刚关上,潘纯就急不可耐地问:“是不是颂安有消息了?”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焦虑,也透露出几分盼望。
赵雷霆回答:“很抱歉,我们没有收到傅颂安的消息,不过今天来也是对他出境前的情况做一下了解,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潘纯眼里渴望的光芒暗淡了下来,她舔了下干燥的唇,“好,你们问吧。”
孟思期拿起本子,用提前准备的话题问:“潘女士,接下来有些问题希望你保持冷静,因为我们也是在了解傅先生失踪的真相。”
“嗯。”潘纯再次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
“去年九月份,傅先生出境这件事你提前知道吗?他出发前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孟思期问。
“我知道,他平时也会出国做一些技术交流,我不是学医的,因此交流什么我都不过问,那次他有些匆忙,直接从工作室走的,后来我还是从学校听说颂安在境外失踪的事……”说到这儿,潘纯停止了描述,情绪有些微微忧伤。
又问了几个关于出境的问题,潘纯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似乎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描述得不祥不尽。
可能这件事潘纯了解的并不多,孟思期直接跨越了几个问题,问了一个新问题:“傅颂安平时和你的感情怎么样?”
潘纯像是没从前面的问题里走出来,这个问题让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跳跃,而且还有几分闪避,她抿紧了唇,又慢慢开口说:“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
“我听说傅颂安有个女学生,平时和他交往比较近……”
“这都是谣言!”潘纯一改之前的惴惴不安之色,突然说话用力,情绪也激动起来,“颂安很顾家,他就是工作比较忙,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有的。”
看来宋辛冉和傅颂安确实有些谣言传出来,不然潘纯不会如此情绪失常。
“我相信你,你能不能回忆下,傅颂安和他的女学生宋辛冉之间的事情。”
“我说过他们之间没什么!”潘纯又一次强调,给予了反驳,情绪于之前更加激动。
“对不起潘女士,我知道这个问题你很不愿意面对,但是这对傅颂安的失踪或许有某种联系,我希望你能配合调查。你难道希望傅颂安一直没消息?”
“你是说颂安的失踪和那个女人有联系?”潘纯激动的情绪突然绷住,眼底甚至闪现几许怨恨。
“我们只是怀疑。”孟思期很谨慎的回答。
潘纯像是在回忆和酝酿一些她不愿经历的往事,眼神里的怨恨越发明显,小半天,她紧绷的面色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又一次舔唇,嘴角扯了扯:“我知道的不多,我可以告诉你们……”
潘纯特意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声音压低说:“颂安的工作越来越忙了,特别是女儿出世那会,他都是从单位好不容易请到了假,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些,毕竟颂安和我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事情就是有一天,有一盒蛋糕送到了家里,署名就是宋辛冉,那时候我才知道有个女学生对颂安有企图,我问过颂安,他当时说是学生的一点心意,寄错了地方,我其实很相信颂安的。”
“因为孩子,我无暇过问颂安的生活,他平时很忙,以前我会偶尔给他送午餐,但孩子出世后,基本就很少走动。哺乳孩子期间,我有次特意带了午餐去他的工作室,想给他一个惊喜。那回,我却无意发现一个年轻女孩正给颂安送餐。我后来才知道她叫宋辛冉,一直在勾引我家颂安,有些事我不好说,反正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狐狸精的邪恶嘴脸。”
在潘纯眼里,宋辛冉就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这不单单是她论定的事实,而且是认识傅颂安的人信以为真的事实。
傅颂安是优秀讲师、副教授,年轻有为,这些年一直深耕医学,为人踏实,因此给人的印象自然会比较正直,这也是孟思期提前了解到的一些信息。
而宋辛冉是傅颂安的学生,毕业后没有找工作,连履历都是一片空白,这意味着她的人生再不可能进入各省市医院工作,她选择了令人难以理解的一条路,在傅颂安的身边一呆就是四年。
无论宋辛冉是不是小三,他们两种身份放在一起对比,大多数人可能都会认为,不检点的人是宋辛冉。
她问:“后来呢,你查明了傅颂安和宋辛冉之间存在不寻常的关系吗?”
“不可能存在,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那个女人很不要脸,她毕业了哪都不去,宁愿牺牲自己的前程也要勾引颂安,她图什么?无非就是颂安的名利地位,这样的女人我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坏种。”
潘纯说得咬牙切齿,她已经判决了宋辛冉的本质,没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
孟思期更相信事实和证据,那四年,宋辛冉到底图的是什么?真的是傅颂安的名利地位,要争当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是另有隐情。如果这件事没有弄清,那么宋辛冉这个人就没办法去深入了解,她是否牵涉靳亚明的犯罪就更难以追究。
“所以,你警告了宋辛冉?”孟思期猜测地问。
“我没有,那种女人我说一句话都觉得脏……”潘纯情绪激动,胸脯起伏,但她像是有意在控制,语气总算是比较平静,“我那时候生完孩子,整个人都很抑郁,有一次颂安回家,我和他大吵了一架,那次傅颂安向我解释,他和宋辛冉之间没有任何事,但是我以离婚为要挟,傅颂安说会考虑辞退宋辛冉,这件事我才罢手。”
潘纯看得出来是一个有素养有品位的女人,从进门,孟思期就能感觉出,她即便生活有些不顺,脸上的皮肤仍然算是有光泽,除了些许憔悴的眼袋和几丝凌乱的头发。
而且她的情绪始终保持在一个能让人接受的范围,她很恨宋辛冉,她确实表达了对她的怨恨,但她言语上的辱骂并不多,她更没有去直接冲撞小三,这一切足以证明,她还是很爱傅颂安,她甚至将她的良好素养一直保留在丈夫的眼中。
潘纯说:“吵架之后,我相信傅颂安会做好这件事,所以我一直在等,直到……”她的语气戛然而止,淡白的唇隙中透露出几许唏嘘,“他就再也没回来……”
潘纯久久没有平复心情,孟思期理解潘纯的感受,也没有再问问题。其实想从潘纯这里了解宋辛冉是什么人,那确实有些难,人一旦被定性,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当做“蓄谋已久”。
譬如那次送蛋糕,潘纯一定觉得是宋辛冉对她的挑衅,是小三对原配的挑衅。但事实呢,也许不是这样,所以宋辛冉在潘纯这里的画像就是一个贪婪、无耻、卑鄙的小三。
告别了潘纯,两人坐回车内,想着接下来的方向,赵雷霆说:“我感觉认识傅颂安的人,一定都觉得宋辛冉是小三吧。”
“你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宋辛冉从大学毕业,在同学们眼里就失踪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没人能给出答案,但是傅颂安不一样,他是有名教授,社会地位不低,因此就算,就算是傅颂安勾引或者强迫宋辛冉,别人也不会这么认为吧。”
孟思期明白赵雷霆的意思,这个故事里,宋辛冉是天然的弱势者,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插足别人家庭的侵略者,她没有话语权。
其实这个关系里谁是主导者也许不是最重要的,孟思期更想知道的是这四年,宋辛冉那四年经历了什么,靳亚明又是何时出现,最终变成了宋辛冉的新男友。
如果这一切解不开,那么宋辛冉的画像就会一直模糊不清。
“去傅颂安的工作室看一下?”赵雷霆提议。
无论之前查到的信息还是潘纯提到的,傅颂安除了学校的教授身份,应该还有一个私人工作室,可能和医药有关。
这个工作室可能并不大,傅颂安兼顾学校工作,肯定分身乏术,那么宋辛冉可能就是他在工作室的助手,也许从他们经历的环境入手,调查的方向会变得容易。
“行,我也想了解下。”她回答。
赵雷霆发动汽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