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族长，我牧剑杀不了你！无法完成任务，便是我失职！以死谢罪是我唯一的选择。”
牧剑很平静，作为一名顶级杀手，死亡对他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无论是目标的性命还是自己的性命，其实都一样。
“我尊重你的选择。”
方晨凝视着牧剑的双眼，旋即缓缓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
“谢方族长成全！”
牧剑话毕，毫不犹豫就准备了结自己的性命。
“但是……”
方晨话锋一转，让牧剑自毙的手停了下来。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也是一条命，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牧剑怔住了，这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
自打记事起就被牧千里收养，在残酷的训练中将他培养成一名顶级的杀手，他是一名猎杀者，生命于他而言只是收割的物件。
至于自己，活着的目的似乎就只有任务和完成任务。
像是这样的杀手，方晨有的只是惋惜。
他们的确是杀人的利器，但却宛若机器一般，不仅是牧家，像是各大隐世家族，乃至是那些古武门阀，不乏有这样的存在，他们的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帮助主人清理障碍。
失败的惩罚，就是自裁谢罪。
说直白点，他们仅仅比那些死侍多一些主人的赏识罢了。
见他出神，方晨
讽刺一笑，“毫无感情的活着，只为了执行任务，这样宛若行尸走肉的活着，死了对于你来说倒是一种解脱，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牧剑问道。
方晨的笑容更加讽刺，道：“可惜了生你的父母，他们给了你生命，可你连他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从未感恩过，估计你曾经还抱怨过他们为何丢弃你，让你沦为孤儿，承受痛苦被人收养，在炼狱一般的环境中被训练，最后沦为杀人机器。”
这番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这些外姓的侍卫，大多数都是孤儿，打小就被牧千里收养，而后训练。
曾经，他们跟牧剑一样，只不过牧剑从这群人中脱颖而出罢了。
“我，我曾想过……”
牧剑有些呆滞，那些东西似乎离他很远，又似乎在他心里。
方晨深懂人心，他知道这些杀手曾经都经历了些什么，而多费唇舌开导他们，只是因为对牧剑的赏识，若是能留下他，将来必定是牧凌雪的一大助力。
他来此，可绝非是凭借武力帮助牧凌雪得到牧家。
一个实力大大受损的牧家，是极有可能被其它隐世家族吞噬的，而这不是方晨要看到的。
若是收货人心，将那些牧千里，甚至是牧万里的手下为自己所用，兵不见血刃收服牧家，
才是上上之策。
故而，他叹道：“是啊，你曾经也想过，但在一次次残酷的训练中，麻木的执行任务中，你最初的一切都被逐渐的埋没，甚至忘了自己是个人！今天，你斩杀我失败，要以死谢罪，只是因为你的任务失败，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父母还活着，他们想不想看到这一幕。”
“而且，据我所知，大多数像是你这样的人，只所以沦为这种地步，只是因为愚忠，而你们所忠诚者，大部分都是亲手屠戮你们亲人的凶手！”
听到这儿，牧剑瞬间瞪大了眼睛，周遭一些侍卫也神色骇然。
“不可能！”
但下一秒，牧剑摇头道：“义父说过，我的亲人是被仇家所杀，他已经帮我报了仇！”
“真的是这样吗！”方晨嗤笑了起来。
“真的是这样，真的！”
牧剑有些急躁，那种急躁正是方晨想要的。
当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忠诚的一切都是骗局，那种心灰意冷才会让他幡然醒悟。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凭借方晨对人性的拿捏，渐渐的勾起了牧剑情绪上的波动，一个有情绪的人自然不会莽撞的了结自己的生命，只有冷漠的杀手才会义无反顾的赴死。
只要他犹豫，自己就有机会。
然而，就当他准备更深一步的动摇牧剑时
，一道冷笑声从大门中传来。
“我本以为方族长乃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没想到却是一位靠着蛊惑人心，收揽附庸的奸诈小人！”
话音落下，牧千里阔步而出，在其身后还跟着一群手下，而白发苍苍的江老也在人群中。
他蔑视的瞥了一眼方晨，接着说道：“蛊惑人心，至少有点凭证吧！牧剑，过来！”
牧剑闻言，转身就朝着牧千里走去，这是深入骨子里的遵从。
“等等！”
就在这时，方晨喝道：“是否蛊惑人心，我想答案很快便知！”
他转身走向牧坤，旋即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提了过去。
就在先前他猜测牧剑的身世时，说出的那番话，让牧坤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所以方晨断定，自己的推断没有错，牧千里也如同大多数培养死侍的人一样，杀人父母夺其子嗣，而后捏造成一个为其报仇，而后收养的事实。
这实则是大多数训练死侍者惯用的伎俩，毕竟训练一名死侍的代价极大，防止辛苦训练出的成果，因为其它感情的影响而背叛，他们都会无情地将与其有关的亲人尽数解决。
身为方家的族长，方晨更是明白这一点，只是误打误撞的说出口，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方族长又想耍什么花招？”牧千里负手而立
，眼神中尽是不屑。
方晨却没有理会他，沉声问道：“牧剑，你也活了三十好几，真不想知道自己打哪来？”
站在牧千里和方晨之间，牧剑犹豫了。
他不害怕死，但今天方晨的一席话让他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何要抛弃他？
这些疑问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牧剑的心头了，只因为他的心渐渐的比手里的剑更加的冰冷，可是曾经年少时，他也曾想过这些问题。
如今试图以死谢罪，再被提及这个问题，就像是人生的一个轮回，从生到死，由死而生！
即便是可以遗忘，终归是逃不过这个问题：打哪来？
犹豫再三，牧剑刚要开口，牧千里却先说了话。
“方族长，先有你妻子萧寒，串通牧凌雪铲除竞争对手谋害牧治，后有你方族长前来我牧家蛊惑人心，妄图动我牧家根本！今天，若是你不能给个交代，我牧千里只有拼尽所有将你击杀于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晨依旧不屑理他，而是询问的看着牧剑，问道：“你可想知道答案？”
蹉跎许久，牧剑重重点头，“牧剑愿闻其详，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方晨明白，他是指如果他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那他牧剑将配合牧千里，再度与他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