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安听到林破南此番对齐延说的狠话,不免想起昨日林破南挖苦他的话。
与刚才的话相比,看来昨日林破南对他还算客气了。他心里平衡了少许,心底的气也消散了些。
莫鼎朝李崖嘟囔道:“李崖,看来那日我们见到的林破南是假象,这才是真正的他,狂妄至极。”
李崖故意吓莫鼎,他说:“所以你以后对他客气些,他不仅喜欢拧人脑袋,还喜欢剁肉酱。”
闻言,莫鼎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看向萧令安说道:“世子,看来林破南收复瓮州不需要我们平西军帮忙了。”
萧令安目视着前方的林破南,又看向城楼的齐延,低声道:“但愿如此。”
莫鼎和李崖对萧令安的这句回复甚是不解。
“世子是不看好林破南不依靠我们的帮助收复瓮州?”李崖好奇的问道。
“他自己控制不了。”萧令安道。
萧令安昨夜想了一夜,他也理出了一些头绪。
林破南的头疾应该就是他的病因,而且看样子还不受他自己控制。
李崖和莫鼎更加不解,他们不知道萧令安在打什么哑迷。
莫鼎正要开口再问,只听城楼上的齐延高声喊道:“本将军连鬼神都不惧,难道还怕你来梦中索命不成。谁索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说着,齐延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本将军忘了告诉你,你将军府的花园早被本将军碾成泥了。就你那花园,杂花一堆,完全没有审美可言,本将军看着糟心。”
齐延这话半真半假。
真话是他觉得林破南的审美很差劲,不止是花园,连卧房里的东西都是如此。
衣柜里的衣服风格也乱七八糟,嫩黄外袍、粉红下裳。
他一想着一个大男人穿这两种颜色,心里就觉得膈应,真是愧对林破南那张脸。
假话是他并没有毁了将军府的花园,他如此说只不过是气林破南而已。
这些年,他在林破南嘴皮子底下可受过不少气。以前每次阵前,林破南都会揶揄他几句,他就当作没听见。
可后来林破南说话越来越狂妄,越来越气人,他可不能再当作没听见。
戳人肺管子,他不是不会,以前只是不屑,现在他能精准的踩到气林破南的痛点。
果真如齐延所料,林破南闻言,气得胸前剧烈起伏,他沉了口气,讽刺道:“哦,是吗?难道你是嫉妒将军府里的花比你长得美,所以辣手摧花。
也是,你看看你的那些亲卫和本将军的南衣骑比,简直没眼看。壮的壮,瘦的瘦,只怕是你特意挑选的,是怕他们盖过你的容貌吧。”
说着,林破南还不忘抬指从自己脸颊从上而下划过,一脸自恋的笑道:“像本将军就从来没有这种担忧。”
齐延的长相自然与身为女子的林破南没有可比性,齐延是属于男人坚毅的俊美,而林破南是略带英气的柔美。
林破南这样讽刺齐延,只是气不过林玉郎对齐延动过情而已。明明是死敌,也不知林玉郎看上齐延哪一点。
无辜被殃及的朱离和齐小,同时看向站在中间、气得双唇紧闭的齐延。
“将军,”朱离气不过道:“我们不要同他废话,听到他在那胡乱叫嚣,直接放箭,看他嘴还有没有这么硬。”
齐延没说话,神色微凝望着仰着头、嘴角含笑的林破南。
他想不明今日林破南为何如此反常。
每次阵前双方先掀起一轮骂战是常例,不过持续时间不长。像今日这般,林破南不依不饶,甚是少见。
“他到底想干嘛。”齐延喃喃自语道。
“将军,您说什么?”朱离以为齐延同他说话,他没听清,复问道。
“等等看。”齐延说着,抬头看了眼炙热的太阳,“本将军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说罢,齐延退到阴凉处,接过齐小递过来的水壶,饮了一口,看向林破南,轻笑着大声道:“本将军自然无法与林大将军相比,林大将军倒是惯会仗着自己那张脸,蛊惑人心。用美色诱敌,林大将军也不是没做过。”
像前夜,他就差点沦陷在林破南的眸色里,以致他没有朝林破南下死手,他现在真是追悔莫及。
“齐延,你——”林破南闻言,举起青越战斧指着齐延,气得无言以对。
美色诱敌是林玉郎所为,不是他林破南干的。
林破南气得在心里骂道:“林玉郎那个蠢货,什么时候又干了这种蠢事。”
林破南沉默良久,压着心中的怒气,一句一顿道:“齐延,本将军真想撕——烂——你——那——张——破——嘴。”
望着林破南气急败坏的模样,齐延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仗,他赢了。
后方的萧令安,就这样顶着毒辣的日头,听着林破南和齐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谩骂。
莫鼎大汗淋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骂骂咧咧道:“林破南在干嘛,准备和齐延一直打嘴仗吗。他是不是有病,让这么多将士在日头下听他和齐延互相挤兑。
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朋友间互揭短处了。”
李崖掏出一方帕子递给萧令安,问道:“世子,林将军这是何意?怎么迟迟不发号施令?”
萧令安接过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敛声道:“今日这仗不会打了,我们先行回营。”
日暮西山。
萧令安神色泰然的站在议事帐中,凝视着墙上挂着大周舆图。
议事帐是昨夜林风派人加急收拾出来的,就是为了避免再出现萧令安直闯林破南营账的情况。
墙上挂的说是大周舆图,其实不然,应该说是未一分为二时的大周。
萧令安看着舆图上在瓮州东南方黑石河上游的窄河道处,画上一杆小旗。
他思索片刻,转身拿起案上的湖笔,轻点朱墨,然后沿着窄河道处画了一根箭头,直接指向南陵边关崖州。
“是这样吗?”萧令安嘴里嘀咕道:“可是崖州的城墙修得巍峨高耸,他要怎么破?”
如萧令安所料。
是夜戌时,林破南领着征南军回营,小憩一番后,领着一队骑兵匆匆出营。
萧令安立于议事帐外,神色不明的望着远去的林破南。
莫鼎和李崖列于其后,互看一眼,然后齐齐看向萧令安,不解的问道:“世子,林破南是要夜袭瓮州?”
萧令安敛眸一笑,摇了摇头,“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