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飞莺时,是七日之后。
永安城的死牢中。多少人基本挨不过半月。除了严峻的酷刑,那恐怖的气氛也会令人崩溃。若有人忍耐不住,死在牢中。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事。
程若遥与少夫人莲心一直未得子嗣。如今夫人身陨,程纪也痛失了孙子。早已经对飞莺恨之入骨。飞莺在牢中供认不讳。但却只有一个要求。要见程若遥要最后一面,还有一个秘密要让他知道。
给师父报仇,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但若飞莺死于他人之手,我还心有不甘。程若遥要去狱中见她最后一面。我便怀揣了一把短刀。与其同行,一起来了到了死牢。
死牢中黑暗又潮湿,空气中飘浮着腐烂与血腥的气味。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呻吟,铁链发出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死牢里,却成为了唯一的润色。
飞莺躺在干草之中。蟑螂在身边不断的穿梭,她披头散发,满身血污,早就没有了那倾国的姿色。
程若遥的到来。似乎燃起了她一点的希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起,双手想要抓住程若瑶的腿。程若瑶向后一躲,避开了他。
飞莺感到失望,突然狂笑起来。却被血呛了喉咙。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程若遥心下厌烦。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便直接说道:
“你找我来,到底要说什么秘密?”
飞莺满脸的泪水。泪水流过脸颊,和血污混成到一起,更显得极其恐怖。
“梁木栾死前。给了我一封信。那封信已经被我藏了起来。事关我师妹,哈哈哈。可我却不想让你知道……我要看你后悔……看你娶错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飞莺几乎是用嘶吼的感觉。从喉咙中喊出来。
“你是想说,她是前御史中丞,尹士诚之女,对吧?程若遥顿了顿
“这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程若遥说罢,飞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居然还想娶她。”
“那是我的事。”
“哈哈哈哈”飞莺狂笑不止,恶狠狠盯着程若遥
“好,那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就让他嫁给一个,杀父仇人之子”
程若遥笑了笑,故意激怒飞莺道:
“我会好好的对她。把你想得到的一切都给她。”
程若遥最后看了飞莺一眼,拂袖转身大步离开了死牢。
程少夫人的离世,让程若遥对这个面容绝美。但心如蛇蝎的女人厌恶至极。想着她也活不了多久。就随她自生自灭吧。
程若遥绝情的离开,给了飞莺最后的一击。她就像一具尸首躺在那里等死。
我进入死牢,站在飞莺身边许久,她居然无从所知。
“师姐……”
飞莺眼神空洞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吐出了几个字:
“你来干什么?”
“师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经常抢我的糖吃。你喜欢好看的衣服。我也总是让给你。师父排的舞段。你也都是站在最中间。你跳的最好。长得最美。我很是羡慕你……可现在……”
“所以……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我是来为师父报仇。”
飞莺听到我这句话。惊恐的爬起上身,望着我一步一步向后挪,退到了墙角。
“你……你怎么知道?”
“师父最后手中握着的布料,是你的衣裙。师父给我留下最后的线索,是你在舞段之中的位置。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师姐……我只想把你给师父的伤害,全部都还给你。
我说着,从怀中抽出短刀,向飞莺的腹部刺去。
飞莺惨叫一声,双手扶住腹部。
“尹清泠,我恨你。你为什么能得到程若遥的爱。为什么能得到皇帝的赏赐?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偏向于你。”
我抽出短刀又向他的胸口刺去。我想起师父死时的惨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无论你有多恨我,都不该害死师父。”
飞莺垂死挣扎,发出最后的嘶吼。
“他如此偏爱你,他该死。”
我冷笑一声,用短刀抵住飞莺的脖子。手臂用力,给了她最后的一击。
汩汩的鲜血从她美丽的颈中流出,沿着短刀的刀锋。洒落在牢房的地上。飞莺睁着大大的眼睛,倒了下去。
我伸手拭去眼角中流下的那一滴泪。不是为她,而是我的大仇得报,师父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程府少夫人竟然被府中侍妾下毒杀害。城中百姓纷纷猜测,一时流言四起。程纪脸上无光。几日告假。没有上朝。想着在密室中找到的那个书信,我得想办法。找个契机。去面见皇上。若程纪发现密函失窃。追查下来。我可是小命不保。
在永安城的这段时间,我得知朝中大臣基本分为几个党派。程纪性格跋扈,目中无人,许多老臣早已经对他怨声载道。再加上十四年前尹府被灭门一事,很多证据虽然指向程纪,却没查出分毫。定是被他瞒天过海隐瞒了去。我得知朝中老臣杨忠对程纪十分不满,父亲生前也与之交好,我便决定,向杨忠寻找突破点。
杨忠两朝元老,为人正直。平日多喜欢古玩字画。我凭着皇帝给我的那块儿“御赐令牌”找到了幅古画。
永安城,博雅斋
“哎呦,杨大人,有失远迎,小店儿刚刚新收到几幅古迹,您进来瞧瞧。”
古玩店老板见到杨忠,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杨忠身穿黑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位随从。这家店是他经常光顾的古玩斋。老板对这个老客户也是非常的熟络。
杨忠走走停停,并没有发现自己心仪的古迹。正要离去。
“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不知这位大人可喜欢。”我一路跟着杨忠,找准时机开了口。
果然,人只要有心爱之物,就会被此物牵引,杨忠慢慢转过身。瞧见了我的脸。
如当时徐公公一般,杨忠震惊之后,立刻又恢复了神情。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怎么?你手里有吴道子的真迹?”
我朝杨忠微微一笑。
“家父藏有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已多年,只是家父早逝。十四年来我漂流他方。刚刚回到永安,得知杨大人喜欢吴道子的画作,便打算把这画,献给杨大人。”
杨忠疑惑的接过画,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杨大人对画作深有研究,不妨先看看此画。”我进一步的引导。
杨忠慢慢拉开画卷。果然是吴道子的真迹。画卷中夹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尹士诚的名字,杨忠猛然抬头,眼神中的情绪翻涌。
我轻轻的向杨忠行了一个礼。
“家父姓尹,杨伯伯,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