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顿时让身边的谢珩忍不住侧目看向她,“你说真的?”
慕笙也懒得废话,凭空拿出一盒巧克力,撕开包装纸递给对方,“尝尝……”
谢珩接过吃了一口,香甜软滑,比他过去吃的任何宫廷糕点都美味。
他说,“这是什么?”
“巧克力,是我们那边的一种甜品。”
谢珩深深看着她,“你不是慕容笙对吧?”
慕笙反问他,“你觉得呢?”
谢珩沉默了,许久,他才看向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一开始是不敢和别人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慕笙翻身看向头顶的房梁,眼中划过笑意,“我喜欢这里,喜欢谢家的人,你也说过,反正我也没地方可以去,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不会出尔反尔吧?”
谢珩神情一滞,随后毫不犹豫地开口,“当然。”
况且她一女子,虽然性格强悍,但到底还是个女子。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慕笙,说,“笙笙,不要去管他人闲事了,世间多有不公,你管不过来的,带着这些东西,等到了时机,我让阿离送你们去扬州,好吗?”
他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和自己说话,让慕笙神情有些恍惚。
她叹息一声,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先前利用了这个空间,把我那渣爹的丞相府都给搬空了,然后就想带着这批物资,在中途扔下你们跑路,山高水远,自己任逍遥算了。”
听见她说自己搬空了丞相府,谢珩嘴角抽了抽。
不过仔细想想,这的确是慕笙能干地出来的事。
于是他说,“为什么没有走呢?”
慕笙说,“我也不清楚,一开始是看着霁儿这么小就要死了,实在不忍心,就想着,给他送点药再走,后面看他这么乖,我想着,再护一段时间吧,这么小,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后面又发生了段氏的事……”
“然后就是吴能,一开始虽然我知道他和金娘子勾结,但我并没有想杀他的打算,是因为看见了地牢里的那些可怜女子,我才起了杀心……”
慕笙一一细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内心无不感慨,好像背后总有一双手,推动着她的思绪,也让她和谢家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不可割舍。
如今让她离开这里,她居然内心会有不舍。
是因为什么呢?
谢珩静静听着她的话,内心的某处好像也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
“一开始想着,大张旗鼓搞一下,赚了银钱,哪怕以后我突然富有了,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女子,看见那些女子受苦受难,我就没办法硬下心肠坐视不理……”
她说到这里,突然翻身看向谢珩,“今天我遇到的那个叫林青的女子,她为了保护家人失贞,结果她的家人却因为她的失贞而视她为不洁,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奇怪,怎么男人这个东西很脏吗?女人被男人碰了就不值钱了?这不是歧视女人,而是歧视男人吧?”
谢珩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说,“尽胡说。”
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开个玩笑,不过有一说一,我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说法,虽然这个思想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前卫,不过我现在想自己开一家,只收女子的店,让这边孤苦无依,无处可去的女子,能有个归处和谋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男子还能上山为寇,或者出去找个活计,女子就更加不容易了,很多家道中落不是被坏人抓去欺辱,就是投湖自尽,哪怕当奴婢也是受尽屈辱。
林青就和自己说,如果不是她和云萝救了她,她可能就只有投湖一个去处了。
她说到这里,又说,“然后等再有钱了,就开个学堂,男女都可以上学,女子也可以学习知识,每个人都可以发挥自己所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这才是真正的安居乐业吧……”
谢珩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他侧头看向慕笙,只觉得自己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她。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想?”
“我看嫂子还有娘她们,有些喜欢习武,有些喜欢刺绣,有些也喜欢诗词歌赋,就拿大嫂来说,她精通四书五经,识文造句的水平,我估计都比朝廷某些世袭的官员强吧,她们有才学,却只能安居后宅,你不觉得可惜吗?”
“这些话,你和她们说了?”
“说了,她们还很赞同呢,说我说地好。”
谢珩嘴角再度抽了抽,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亏了那些人是自己家里的女眷。
谢家女眷被他们保护地太好,没受什么挫折,加上老太君年少时是有名的女将军,也是唯一一个,因此她们反而不像外面的女子那样,觉得她们是低男人一等的,而是她们和夫君是平等的,因为他们会给予她们尊重。
想到这里,谢珩不禁长叹一声,“说地轻巧,哪有这么容易。”
世界的规则,哪里有那么容易撼动和改变。
哪怕他们谢家,也只能扫门前雪,没心思管他人瓦上霜。
慕笙说,“整个东陵暂且不行,但是可以先在这里试试嘛,内心有理想,有目标,总好过什么都没有满头雾水吧,我觉得做这些事情很有意义啊,就像当初的谢家一样,你们也拯救了很多人啊。”
她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想想,当初没有选择走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对谢珩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谢珩瞬间晃神。
他现在有些明白,刚刚内心那种感受是什么了。
是温暖,是动容。
还有希望……
不过面对她这样乐观开朗善良的女子,没有哪个人内心会不动容吧。
只是……
他在内心再度叹息一声,“你的想法很好,但现实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不久后……”
东陵,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