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同事间纠纷
洪振国满含着眼泪送走了毕老师。心里更加是空落落的。
他在反复思考:家里有了隔夜粮,饿死不当孩子王,这主要是因为孩子们太淘气了吧,可我不觉得孩子们淘气。
他猜想着,是不是老师们的管理方面,管理能力有问题?
如果你在许多事情上,都能与孩子们达成共识,孩子们不就成了你的朋友?你是孩子们的知音,他们还会淘气吗?
可当自己面对眼前这一切不平等的待遇时,你认为我自己还能坚持下去吗?我真的要坚持下去吗?等着吧,相信会好起来的。他又一次给自己鼓足了劲
这一天,数学老师李成德来找到他,“班上有几个学生非常淘气,总喜欢在下面自己随意讨论, 也不认真听我讲课,你这个班主任是怎么当的呀?”
这李承德是刚从范师学校毕业的,因为初一和洪中国搭档的数学老师陈小英,看到王宝根的事件,害怕了,要求调出,这就求爷爷拜奶奶调到了红山中学
正好李承德跟随新的校长、主任一道,分配到了洪祠学校。
这初中二年级正缺一名数学老师,这刚刚毕业的师范生就凭着自己是科班出身,根本看不起像洪中国这样的土包子
洪振国当然也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平心静气的问李成德,“他们在下面讨论什么呀?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好吗?”
谁知李成德板着个脸,“我不跟你解释了,你让那几个学生好好地跟我检讨一下。”说完就气鼓鼓的离开了洪振国的房间
洪振国能说什么呢 ?小伙子嘛,年轻气盛,桀骜不驯,目空一切,这都是情有可原的
可他把自己的教学不当行为,强加到学生头上,还来指责班主任的工作不力。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肯定会说,“那你来吧,你来当这个班主任好了。”可是洪中国依旧把一切都看得开
也正好,他昨天上厕所时,看到杨成宝和刘玉斌在下面说话,他没有急于问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而是而是找到,坐在这两个同学座位旁边的冯翠花同学,来问一下
趁着早读课的时间,他立刻把冯翠花叫到教室的走廊上,“你知道杨成宝和刘玉斌昨天在数学课上讨论些什么,你听到了吗?”
冯翠花欢快地笑道,“哦,老师,你还别说,他俩的讨论还真的提醒了我。
“李老师昨天不是在讲1元2次方程的解法吗?其实老师只给了我们的求根公式。
“他们俩在探讨这个求根公式是怎么得来的,声音也不大,我听得不太清楚。”
“好,我知道了,你回教室去认真读书吧!”
洪振国还能说什么呢?自己的学生能够这样大胆地去探索,这不去鼓励他们,你还要去指责他们吗?洪振国为自己有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于是他主动地找到李承德老师
敲开了李老师房间的门,洪振国站在房门外,“李老师,我为杨成宝和刘玉斌,在课堂上随便随便讲话,向你道歉。你可否在今后的教学中给点时间让学生讨论一下?”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李承德走出房间,指着洪振国的鼻子问道:“我一个堂堂的师范毕业的老师,不懂得怎么教书,要你一个土包子来教我吗?”
洪振国真是云山雾罩,他想到了《庄子集释》中的一段话 《庄子外篇秋水》云:“北海若曰:井蛙不可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语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语于道者,束如教也。”
你还要去跟青蛙讲,大海的辽阔吗?要去跟夏虫讲,寒冰冻结的时间之长吗?还要去跟愚蠢的人讲那些大道理吗?只好无语地摇摇头,准备回房间继续备课
因为今天的早读课,英语老师去了教室,让学生读英语,他就有了这点时间
可刚转身,校长江振朝走过来,听到李成德大喊大叫的就问道:“你是班主任,怎么和数学老师争论起来了呢?”
“没有,我是代表学生来向李老师道歉的。”洪振国委屈地说道。
李承德更加猖狂起来,“屁话,有你这么道歉的吗?我叫你让学生交检讨过来,没有交检讨,还要让我上课时,留时间给学生讨论。我正规的师范毕业生要你来教我怎么上课吗?”
江振朝这时也义正辞严地说道:“是啊,洪振国,他堂堂的师范毕业的老师,要你一个土包子来指手划脚的吗?”
洪振国还有什么话要说,洪振国什么话都不说了,转身就要离开
可李承德还是咬着不放,“洪振国当着江校长的面,你把话不给我说清楚,就想走吗?”
洪振国也不当回事,随口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江振潮也咬上来了,“是啊,洪振国,同事之间有什么问题,把话谈开不好吗?”
洪振国还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实在不能再说什么了。”
说完就想坚决地离开这两个人
可江振朝指着洪振国,“我的话也不顶用了吗?”
洪振国头也不回,“夏虫不可与寒冰而语。”回房间去了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身上凉飕飕的
第六十九章、来个批判会
且说洪中国这最后一句话却彻底的激怒了江振朝
这天晚上政治学习的讨论会上,江振朝却没有带报纸,早早的来到了教师会议室
初二班今晚的晚自习是洪振国的语文,洪振国布置好了各小组的讨论,让同学们把讨论的结果在下课后交给洪振国
自己就朝会议室走来。8点半,洪祠八杰,(这是江振朝封的)捧着茶杯,夹着香烟,都陆续来到了会议室
其他九位民办老师也都来有一会儿了,洪振国就好像有一种预感:今晚是流年不利,这才姗姗来迟
刚一进门,江振朝就劈头盖脸地轰过来,“开会学习都这么拖拖拉拉的,怎么能搞好工作?”
停了一下,他再次指着洪振国,“早上你跑走了,不解释,我没跟你计较,你先解释一下,我怎么成了夏虫了?”
洪振国这才真正地挺直了腰杆,“江校长,我何时把你比作夏虫了?”
“夏虫不可语于冰。”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洪振国这下万分庆幸,好在语序没有被混乱,理直气壮。“江校长,请你认真地思考一下这句话的语序。”
江振朝反问道:“那我就是寒冰了?我说话办事带了寒意吗?”
洪振国借机冷冷地说道:“你觉得我得到温暖了吗?不错,李老师是正规师范毕业的,难道我与他探讨一下课堂教学,就错了吗?同他探讨教学,就要跟他道歉吗?何况我先就声明,我是来代表同学向他道歉的,也是希望李老师能谅解学生,要我跟李老师道歉,应该不至于吧!”
江振朝却脸红脖子粗了,“那我讲话你怎么不听呢?”
洪振国这下也是来气了,“你调查了吗?你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你的话也不是圣旨吧,何必指鹿为马
江振朝是绝不会放过了,“你站好,今晚全校老师都在这里,就对你这不尊重领导的行为,进行批判。”
洪振国也是真的忍不住了,一屁股坐下,“什么东西,还是几年前吗?动不动就要批判人,你说说吧,从哪里批判起?”
洪振国当然无惧这种压迫,虽然钱宏伟已经退休了,不能再给他撑腰。但是还有范汉杰以及周主任这几棵大树罩着,再不然,大不了就不干。可也实在不愿和这些人闹翻,但这也确实是欺人太甚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江振朝还是洋洋自得地。“就从你不尊重领导,批判起。”
洪振国哈哈大笑起来,“值得尊重的领导,我一直都是非常尊重的。比如省教委的周主任、范科长,我就非常尊重他们。”
他这也是无奈,只好抬出了这两根大台柱子。
这也让江振朝清醒了一些。洪振国不是在去年夺得了国家级大奖了吗?
但那又怎么样?山高皇帝远,他会管到我们这个穷山村的小学校吗?
这一想,江振朝又来劲了,“那又怎么样?我这个小领导就不值得尊重吗?”
洪振国又只好耐下了性子,来了一个长篇大论
首先,江校长,我没有不尊重你,是你说要批判我,这都什么年代?还大鸣大放?再说我确实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是带着诚意去跟李老师代表学生道歉的。再就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要求李老师在今天的课堂上能给学生一点时间讨论一下
就他昨天的一元二次方程,李老师讲得确实不错,也给了学生的求根公式,但这个求根公式是怎么来的?应该允许学生去讨论一下吧
下面有了一些很小的议论声,就要指责我这个班主任,工作没有做到位
老师在课堂上搞一言堂,还是过去先生讲,学生听的老方式,一定要学生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转,就没有让他们进一步探索的余地吗
这是属于不尊重老师吗
恳切地说,我们不能把孩子培养成应试教育的牺牲品,要允许学生去自主的探索
中国的发展,人类的进步都还在不断的探索中,如果我们把学生禁锢在应付考试的小圈子里,这样对学生的创造思维加以囚禁,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洪中国越说越激动,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李成德打断了
他站起来,向洪振国深深地鞠了一躬,“洪老师,真的对不起,是李某早上太唐突了,没有去问学生为什么讲话,也不等你的解释,就冲你发火。学生诚恳的向您道歉,请你原谅我的愚昧无知。”
他谦称自己是学生,洪振国只好站起来,握着李承德的手说:“李老师,说哪里话,也是我急躁了一点,在没有解释清楚事情的具体情况时,就向你提出了要求,才导致你有怨气产生,我理解。”
说着,洪振国又朝李老师翘起了大拇指,“有你这样善于更正自我的优秀老师和我搭档,我代表全体学生向你致敬!”
接着,洪振国又俏皮地说:“江校长,你可以开始批判我了。”
江振朝还是有点不服输,“可你也要给我这个领导一点面子吧!就理也不理地跑走了?”
洪振国这才真正地静下心来,正准备跟江振朝解释,教导主任刘忠胜站了起来“老江啊,我看洪老师没有跟你争论起来,就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
“他的这些全新的教学策略,你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吧?我们这些年,每年都是为让全班成绩在全公社排列前三名,在天天追着学生屁股去烧火
“倘儿哪一天有人就地一滚,大火全部熄灭了,你还要再点燃吗
“我们也不要再做30、40、50、60、70的总数了,也要有点自知之明。你也清楚,洪老师可是我们省刚刚升起来的一颗璀璨的新星哟!”
刘主任可比江振朝大好几岁,是一位干了20几年教育工作的老教导主任,参加过红山县内的许多教学研讨会,所以江振朝对他也是非常客气的。
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是,洪振国是做到有理也要让三分。“老主任,让您见笑了,我被评为教坛新星,不过是遇到了贵人,将我拉了一把,没有我干妈的指点,我也拿不到奖励。
再加上前一任县教委主任的垂青,把这个参加市赛的名额直接给了我。
而后又受到范科长和周主任的大力提携,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冲进国家级的比赛。所以,您老就别笑话我了。”
说着,转过身朝着江振朝,“尊敬的江校长,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我是还有学生今早交来的作业,急着要去批改,就转身走了。对不起,我向您道歉,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江振朝这才笑着正了正衣襟,“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副官威十足的样子。端坐在专为校长设置的座位上。
这让大家看在眼里,也都十分恶心,并不是敢怒不敢言,而是懒得去说他,跟这样的人多费唇舌,是作贱自己
就让他去得意吧,能猖狂到什么时候呢?
洪振国趁机讽刺一句,“那大家都不批判我,我就回教室了,要给学生讲几句了。”
说得几个女老师都扑哧一声笑了
洪振国也赶紧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