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彭路说完,颓然地低下了头。
“什么?”冷显惊呼一声。
他原还想着,账房那边没来消息,或许是侥幸被盗贼疏忽漏掉了。
那里千把两银子还是有的,府中几日的开销,至少应该没有问题。
等他们报了官,官府自会追查。
另外,外面的田庄、铺子还可以有收入支撑。
只是,一旦报了官,失主是要拿出失物清单的。
而一旦冷溶月和安国公府拿出傅宝珍的嫁妆单子,那些丢失的东西,和往后铺子、田庄里的收入,就都是要按照官府的记录,归到冷溶月手里了。
而傅宝珍当年的十里红妆,如今的大笔嫁妆,就又会再次被所有人关注。
以前,他们拿捏着冷溶月,他们把持着所有的房契、地契、店铺,以及所有的金银珍宝,
只要有冷溶月在勤兴侯府里,那这些东西,他们自是可以抓在手中任意享用。
而一旦再次过了官府的明路,哪怕是那些丢失的东西全部找回,再加上田庄、铺子这些地方的收入,也是都要明明白白地归到冷溶月的手里了。
一段时间内,勤兴侯府失窃案和傅宝珍留给冷溶月的嫁妆,这些话题就又会被无数人提及、关注。
在无数人的关注之下,他再想将傅宝珍的嫁妆全部抓在手里据为己有……一时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们再想取用,也都要朝冷溶月伸手。
这还要看冷溶月是否还像从前那般容易掌控。
可之前他也听殷氏身边的下人说过,自从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去看望过冷溶月之后,冷溶月也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她们说,大小姐不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大小姐了!
冷溶月有国公府这个外家撑腰,又有赐婚圣旨加持,若是真的脱离掌控,和他这个父亲反目,那……那他这座勤兴侯府,可就又成了空架子了!
就靠他吗?
如今的他,除了勤兴侯这一个世袭爵位以外,没有半点职权,这也就是说自己没有一点外财。
原来侯府的产业本就不多,还都被老殷氏贴补给娘家了。
若不是他绞尽脑汁攀上安国公府,娶到了安国公府的宝贝嫡女傅宝珍,傅宝珍又带来了庞大的嫁妆,他们哪能享受到这么多年的富足?
如果往后没有了傅宝珍的嫁妆,只有他勤兴侯爵位的这一点点爵禄,那够养谁的?够干什么的?
他简直不敢想象。
站在一旁的管家卢记恩,此时则是皱着眉头看着冷显。
他之所以还留在这勤兴侯府里,是因为老勤兴侯于他有恩;
而先夫人也对他多有关照。
他感念着这份恩情,在先夫人离世之后,暗地里也是尽可能地照应着月华轩那位孤女。
如果不是他,月华轩里主仆几人的境地可能会更惨、更可怜!
只是,很多时候,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也只是个奴才,管不了主子的事。
如今,这冷显和殷氏千方百计地要霸占先夫人的嫁妆。
然而到今天,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对冷显和殷氏来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卢记恩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前说道:“侯爷,依老奴看,还是……还是先报官吧!”
此时,殷氏早已经哭累了,已经没有再哭了。
她仰起脸看着冷显,而冷显则是两眼无神地看着空空的地面。
好半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冷显不能再有反应的时候,冷显摇了摇头,“再等等,等大小姐回来吧,看大小姐怎么说,再做定夺!”
殷氏听冷显说现在不去报官是因为在等冷溶月,殷氏不干了。
她在春桃的搀扶下,拼尽全力站起身,直着眼看向冷显:“你说什么?
我们丢了东西,我们去报官,为什么要等她冷溶月?等她干什么?
再不赶快报官,万一盗贼逃了,我们到哪里去找?
你快去报官呀!快去!快去将我们的东西找回来呀!
那些都是我们的东西!是我们的!……
那可是我们星儿的嫁妆!
那可是属于我们阳儿的!
那是我们的!
你快去报官!
快去将我们东西找回来!快去呀!”
殷氏扑上去,像发了疯一样,抓住冷显的衣襟,拼命摇晃着。
冷显厌烦地一巴掌将殷氏的手打开,又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殷氏的脸上,“蠢货!蠢货!
你确定那些东西是你的吗?
你确定那些东西是你从殷家带来的吗?”
冷显心里也在骂着殷氏:真是个蠢货!
那些财宝是星儿的嫁妆……
那些财宝是属于阳儿的……
这些话在心里想着就行了,财宝在手里抓着就好了,这个蠢货,为什么要喊出来?
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一个外室爬上来的继室,要公然抢占原配正室留给人家亲生嫡长女的嫁妆?
这话明着喊出来,他堂堂勤兴侯的脸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