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着淡淡烟草味,安晓月咬了咬唇,依旧默不作声,拎着西装挂在了立式衣架。扭头看去,男人已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安晓月心尖不由颤了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来。”
男人勾了勾手,像是召唤小宠物,黑色西装裤裹着的长腿搭在了茶几上,活脱脱是个欺凌霸世的纨绔子弟。
“给我把鞋擦干净。”
此时此刻,安晓月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被呼来喝去的狗!
累了一天,她觉着现在倒下就能睡。
她杵在原地,纹丝不动,男人微微眯了眯眼,醇厚的声色压低,“过来!”
活像个贵气的王子,发号施令……
安晓月挪动了步子,凑到了茶几边,半蹲下身,拿起无尘布,轻轻擦拭着男人油光铮亮的鞋面。
她不能反抗沈夜寒的任何条件,否则,安家……
“会不会伺候人?”
她不小心走了神,布子蹭到了他脚踝,蓦然,男人抬脚踹开了她的手。
安晓月吓得不轻,一屁股蹲坐在地。
“嘶——”
小腹剧烈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精巧的小脸扭曲了所有表情。
然而,沈夜寒恍若未见,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他真是够铁石心肠!
安晓月心底生寒,压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喉咙一阵干呕,直逼卫生间一头扎进去。
“呕——”。
胃里翻江倒海,她扶着马桶,几乎把五脏六腑都给吐了出来。
沈夜寒听得一清二楚,食指抚过性感的唇瓣,凤眼尽是轻蔑,背着他在外偷腥,真让人作呕!
十几分钟过去,安晓月这才虚弱地扶着墙走出门,看了眼男人蓄着短发的后脑勺,调转脚步,往厨房走去。
“回来,打扮好,去酒局。”
安晓月感觉灵魂出窍,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面有难色,“夜寒,七点多,在家里吃晚饭……”
“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沈夜寒面色冷冽,“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是啊……
她算什么?
这个男人娶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折磨死她为止!
可是,她多想对方能平息怒火,原谅自己,过着细水长流的日子……
——
白色的连衣裙,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定制品牌,细致的手绣包边,沈夜寒在这方面从不亏待她。
毕竟,她是挂名的沈太太,需要门脸。
长发绾起,画着淡淡的妆容,踩着高跟鞋,腮红也掩饰不去安晓月脸色的苍白,每一步都虚浮无力……
“沈总,好久不见。”
“沈总,沈太太真是年轻又漂亮……”
走进宴会大厅,溢美之词此起彼伏,男人西装笔挺,宽肩窄腰,熠熠灯光下,仿佛是最耀眼的星辰。
安晓月挽着男人的手,嘴角标准的礼仪化笑容已经发僵。
一声声恭维中,挽着沈夜寒的手收紧力道,哪怕知道他不爱自己,她却还是不自觉地,将他当做了依靠。
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上流人士中,灯光忽然黯淡了许多,沈夜寒牵着她的手,勾着她纤细的腰,富有律动地踩着舞步。
安晓月似神游太虚,抬眼,是沈夜寒刀削的面容,宛如神邸,就是这张脸,让她望而不得,越陷越深。
不经意的,她踩到了沈夜寒脚尖。
“对不起,啊——”
她反射性的就要道歉,却被沈夜寒推了出去。
“小姐,你没事吧?”
后背撞在男人怀里,头顶是温润的声音,安晓月猛然一怔,眼前是陆启然熟悉的面容。
“陆哥,你怎么……”安晓月有些没反应过来,事情出乎意料的巧。
“晓月,是你啊?”
陆启然!
安晓月怔忪,陆启然,是她的大学同学,上个月,她刚瞒着沈夜寒去接机,安排了住宿,可现在,这一切就发生在沈夜寒眼皮子底下!
沈夜寒不允许她身边有异性,更不喜欢她有自己的私生活……
心底弥漫开一阵恐慌,掌声在耳边响起。
沈夜寒漫不经意地拍着手,冷笑锁定着两人,“安晓月,跟情人一起,开心吗?”
情人?
什么情人!
“夜寒,你听我解释……”
“你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沈夜寒剜了她一眼,阔步走上舞台,追光灯下,他凛凛身姿如同天使,却说着绝情的话,“各位,我在此宣布,从今天开始,从安氏明生企业退股。”
什么?!
安晓月只觉得天塌地陷,这几年明生早已风雨欲摧,全是沈夜寒给的一口气续命。
如今撤资公之于众,以他的影响力,不出所料的话,所有明生的董事都会趁火打劫……
结果会怎么样?
安晓月无从所知,腹间的疼痛似乎更剧烈了……
怎么办?怎么办?
意识愈发的模糊,耳边回荡着陆启然焦急的喊声,“晓月、晓月,醒醒……”
“明生集团董事长,于今日九点在车中烧炭自杀身亡!”
“明生经营不善,今日一早宣布破产……”
一条条新闻,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安晓月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她只知道,安家,完了……
她坐在床上,翻开刺目的新闻词条,呆滞木讷。
尸体打了马赛克,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好像是电影里的场景,一切都是梦而已。
爸……
眼泪没有知觉地往下掉,一颗接一颗,直到模糊了屏幕,触屏失灵,再也刷不出任何新的消息。
她要回家!
安晓月慌乱地下了床,趿上拖鞋就往门外跑。
可是刚出了门,身影忽然凝结,她不能就这么走了,父亲是被沈夜寒逼死的!
如果不是他站在台前,将要撤资的消息公之于众,情况不会这么糟糕……
想着,她退回到房间,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果盘里泛着寒光的水果刀上。
书房——
午后的眼光金灿灿地洒在窗台,紫色的云霞铺满了天际。
形如傀儡的女人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眼窝深陷,眼珠子闪动着不安,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书桌,握着水果刀的手,不停地颤抖。
男人就靠在椅子上,阳光从侧面投在他冷峻的脸上,衬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舒开了眉睫,少了平素的冷漠,多了分柔和。
沈夜寒!
安晓月胸口剧烈起伏着,与其这么纠缠下去,每天深陷痛苦的泥沼,不如就让她来终结这一切!
对不起,夜寒……
对不起,爸爸……
眼眶泛酸,心痛得难以呼吸,她一咬牙,抬起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