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发生的事情,让这个年过的毫无气氛。
沈凝留在府上,照看着大家,也修养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底子比旁人好,风寒倒是好的快。
不过风寒好了之后,迟来的孕期反应袭来,汹涌而猛烈。
她吃点、喝点什么都感觉脏腑之中在翻滚,随时想吐。
这一日好不容易多喝了一点米粥,且喝完之后好一阵子都没有太强烈的反应,还以为不会再吐了。
结果午歇了两刻钟,被一股呕意扰醒,又一次吐的干干净净。
蓝星坐在床榻边上,扶着沈凝的肩膀,看沈凝吐的那样的厉害,脸上青白交错,又是担忧又是无措:“小姐……”
“这可怎么办?”
蓝星焦急地说道:“小姐,属下去找大夫过来,再给你看看吧,这样下去怎么行?”
银眉站在一旁皱眉说道:“大夫说了没有办法。”
“那是他医术不精!”
蓝星顶了一句,拿着帕子给沈凝擦嘴,眉心紧拧:“你照顾好小姐,这府上不是有个望月山的小先生,医术很是厉害吗?”
“我去请。”
话落她把沈凝交给银眉。
银眉只好沉默地陪伴在沈凝身边。
沈凝原想叫住蓝星的,实在呕的有气无力,最后也没出声。
她靠在银眉身上,无力地喃喃:“这怀个孕真的好难受啊,也不知道我阿娘当初怀我,是不是也这样的难受?”
银眉迟疑地说:“每个妇人的情况应该不太一样。”
“哦?”
沈凝难得听到她回答这种闲聊类的问题,忍不住问道,“你懂吗?”
“也不太懂……”银眉顿了顿,看沈凝有些好奇,也想分散点她的注意力,便说道:“有的妇人怀胎到生产都没什么反应。”
“好吃好睡的。”
“但也有的妇人从怀胎开始就反应强烈,前期吐的昏天黑地,中期睡不醒,后期手脚抽筋什么的。”
“啊?”
沈凝呆滞了片刻,面如死灰。
她不会就是银眉说的第二种吧?
银眉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引起沈凝的恐惧,继续又说:“还有的人怀胎期间胎相不稳,要一直卧床修养坐胎的。”
沈凝:“……”
银眉继续道:“也有一些人这各类情况都会有一些。”
沈凝已经不想说话,皱紧了眉毛,有气无力地靠在银眉的身上,只觉得自己被抽干了一样。
原来怀孕如此辛苦。
她这才两个月,已经有些受不住,剩下的日子可怎么好?
阿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原本想着她忙完了这里就去西陵找他,现在自己这样的情况,去的了吗?
沈凝又大叹一口气。
门外响起脚步声来。
沈凝抬眸时正好门被推开,裴怀英带着春和走了进来。
沈凝哀怨道:“阿娘。”
“怎么了?”
裴怀英走近她身边。
银眉懂事地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裴怀英坐。
沈凝便皱着鼻子靠到了裴怀英肩头,却也记着没有完全倚靠,怕母亲如今瘦弱的身子撑不住。
“阿娘,我吐的好难受,我已经吐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银眉还说了一些怀孕的可怕之事,哎……”
裴怀英牵住沈凝的手轻拍着安抚,抬眸看了银眉一眼,“怀孕的可怕之事?”
沈凝便把银眉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裴怀英听完笑了,“那都是概率,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啊?是吗?”沈凝好奇地问道:“那您那时候怀着我,是什么样?”
“我么……”
裴怀英想了想说,“好像没什么感觉,肚子就很大了。”
“没感觉啊?”沈凝惊叹地说着,满眼羡慕:“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说着她又忽然露出得意的神色来:“肯定是我比较乖巧,都不舍得阿娘辛劳、不舒服,所以才没感觉。”
裴怀英笑着把她揽在自己怀中。
明明瘦弱的身子,却似拥有无穷的力量。
然而她那平静带笑的眼底,却流动着些许荒芜之气。
她怀孕的时候,正因为玉虚尘的不告而别情绪十分低落。
还是因为见了红才发现自己怀孕。
大夫说要她卧床静养。
可她性子刚强,根本不愿听大夫的话,只想去将玉虚尘找出来,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不爱就别碰。
碰了却要走,那又算是什么,把她当成了什么。
是妹妹裴怀婉知道消息之后吓坏了。
原本那件事情就是裴怀婉任性,现在却得到这种糟糕的结果,她心中愧疚,便想弥补,将裴怀英看住、劝住。
为了孩子,裴怀英还是放弃了寻找玉虚尘。
沈凝的确如她所说,在她腹中的时候非常乖巧。
除了一开始见红,告诉所有人,多出了她那样一条小生命,裴怀英卧床修养了半月,一切便恢复正常。
之后的几个月里,几乎没有闹过裴怀英这个母亲。
那时候,裴怀英甚至还怀着孕骑马练兵。
“阿娘。”
沈凝靠了裴怀英一会儿,柔柔问:“外祖母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
裴怀英回过了神,手顺着女儿的发丝,“她哭着闹着找婉儿,找阿莹,前两日是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的。”
“后来青竹拿了个香囊来,说是照着沈璇那个香囊配的,给我戴在了身上。”
“我一靠近,你外祖母便能安定一些,不过她又把春和认错成了你姨母。”
沈凝错愕,“那她还是不认得阿娘?”
“不认得。”
裴老夫人以为裴怀英是裴家的什么亲戚,多数时候都是拉着春和说话,说的当然都是阿莹和婉儿的事情。
沈凝沉默了一阵,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怀英轻拍着她,“你不必想着安慰我,母亲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一点点事情,还不至于叫母亲心伤难过。”
“生老病死本是天理伦常,你外祖母只是病了。”
“……”沈凝被劝的无话可说,心中叹了口气,抱紧了母亲,“阿娘。”
她想说,阿娘你其实不必这样理智,这样的冷静淡漠。
可是这话她难以出口。
她了解了母亲的所有,更加心疼母亲。
也明白,有些话母亲根本就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