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在确定沈敬轩没事之后便回到了竹楼去陪伴母亲。
今夜那些莫名的穷凶极恶之人来的太过突兀，让沈凝无法安心。
纵然望月山上到处是机关，外人绝难进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母亲手无缚鸡之力，沈凝非得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母亲身边，才能安心。
“冥卫么？”
听了沈凝说完昨日之事，裴怀英垂眸说道：“他杀你爹？感觉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
沈凝皱着眉：“陛下应当没有杀父亲的理由才是。”
沈敬轩多年忠诚，又是皇后母族。
裴皇后的嫡亲皇子容煊，是景和帝最疼爱的儿子。
景和帝都在有意无意打压其他皇子，给容煊创造机会，容煊来日登基大宝有望。
现在景和帝派人杀了沈敬轩？
那不是斩断容煊的臂膀？
沈凝眉心紧拧：“还是，陛下听到了西陵的消息，以为阿澈和荣阳公主想要夺皇位，便觉得父亲会因为我的缘故……向着阿澈？”
“可是他如果担心这个，可以用别的方法，比如派人来接手白虎军团——”
话到此处，沈凝眉心又是一皱。
白虎军团是冀州侯亲手创立，沈敬轩掌管多年，如果没有要命的大错，想换了沈敬轩绝不容易。
派新的将领去接手，也未必镇得住沈敬轩手下大将。
但如果沈敬轩死了……再将沈敬轩的死诬赖到别人身上，比如说荣阳公主和容澈身上。
以此做文章来收拢那些旧部的心，也未尝不可。
然而这终究是沈凝的猜测。
沈凝收敛了思绪，握住母亲的手：“爹受伤了，不过不严重，青竹帮忙处理的伤口……昨日事出突然，我让人去安南传信了。”
“以两地距离，怕是明后日大哥就要来了。”
裴怀英清醒之后，身体一直很虚弱，所以一直也不曾传信安南。
当初想的是，等裴怀英的状况好一些，可以直接回到安南，给外祖母一个惊喜的。
裴怀英点点头：“那就等他来。”
……
之后几日，沈敬轩等人养伤，官府也在追查那小镇上莫名出现的穷凶极恶之徒。
毫无意外地，什么都没查到。
那群人似乎神出鬼没，连个线索都没有留下。
沈凝去过镇上，问过官差，官差连声叹息，只给那死去是几户百姓家中一些银子抚恤，又说是什么江洋大盗。
沈敬轩死去的亲兵由朝廷兵部专门拨银子做抚恤，官府的人也亲自去见沈敬轩，态度很是恭敬小心。
沈凝看着官府这般姿态，心中有了数，事情好像要不了了之。
大约，是上头有人下了命令。
所以这样了解吧。
因为父女两人清楚，可能是景和帝的密令，如今不知景和帝到底想干什么，只能暂时蛰伏观察情况。
沈敬轩也并未与官府撕破脸，只是严词要求官府追查那所谓的“江洋大盗”，并且为死去的亲兵争取了更多的抚恤。
还专门写了一封折子，让人送去京中。
那折子里，自然半点不提冥卫之事，只为死去的亲兵叫屈，质疑这望月山附近官府的能力，竟让江洋大盗横行。
另谴责那莫须有的“江洋大盗”。
那是对这件事情的回应。
其实也是对景和帝无声的质问，以及提醒。
沈敬轩受了伤，自是不能立即启程前往冀州，便留在望月山山腰的农舍处落脚。
沈凝每日早晚都要过去看一圈，其余时间陪伴在母亲身侧。
玉虚尘还是老样子，除非必要不会出现。
即便是出现，也是医治伤患，只做事，不说其余任何旁的话。
关于那真相……好像没有人提过一样。
风平浪静。
这一日，沈凝看过沈敬轩后回到竹楼陪伴母亲，与母亲说起父亲伤势，之后提到安南，就说起了裴书辞。
裴怀英说：“书辞那孩子，当初是我从尸山血海之中挖出来的，哭的那般响亮。”
“我不在的时候，他才六岁多吧。”
“十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
沈凝笑着说道：“英武高大，帅气挺拔，身形和爹爹有的比，不过大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阿澈说那叫桃花眼，也叫含情眼，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眼睛。”
“是吗？”裴怀英回忆着当初，“那时候，那孩子的眼睛的确漂亮……那你大哥有一双那样的眼睛，可曾招女孩子喜欢？”
沈凝陪伴在裴怀英床前的这段时间说了许许多多。
关于自己、关于容澈、关于裴皇后、关于沈敬轩，以及自己拿三年。
也曾提过裴书辞，但终究是只言片语，并不多。
裴怀英对裴书辞的了解很少。
此时母亲问起，沈凝想着活络气氛，便玩笑地说道：“当然有好多女孩子喜欢！”
裴怀英浅笑着，感兴趣地问道：“那说来听听，让阿娘了解一下！”
“好！”
沈凝理了理思绪，便与裴怀英说了起来。
其实裴书辞当初还真是很有些桃花运。
他前去安南之前，京中就有喜欢他的贵女，只是他对那贵女无心，之后自然是不了了之。
后来回到京城，裴皇后有意容灿嫁给裴书辞。
最后却是救了容楚灵。
中间还有何瑶对裴书辞示好……
就算后来知道，何瑶是无计可施之下不得不为，但说起来也是桃花运。
沈凝与母亲说着，又笑道：“这还都是我知道的。”
“大哥离开京城之后到安南，照看外祖母，他那般优秀，也不知在安南还有没有什么桃花运？”
“不过最好是没有，他都成婚了，有桃花运可不是好事。”
裴怀英笑道：“那倒是……容楚灵，这个公主她小的时候我见过，感觉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长大了，又如何？”
“很是文静，阿娘你见了便知道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裴怀英点点头，“你这么说，那应该不会错了。”
母女两人正闲话着，外头传来银眉的声音：“王妃，裴少将军到了！”
裴怀英和沈凝都是一怔，一起回头朝着门边看去。
沈凝已经听到了沉稳熟悉的脚步声。
她起身上前打开门，便见裴书辞刚到门前站定。
许久不见，又是经历了太多，沈凝一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连呼唤的声音都带几分想念和叹息：“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