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大半日时间,沈凝都在自己那竹舍内,等着玉虚尘和卫文清准备好救治母亲的一切事宜。
卫文清进进出出许多次,每一次都行色匆匆。
沈凝看在眼中,不好追问进度。
一开始知道自己能救母亲,能见到母亲很是兴奋,后面逐渐安定下来,沈凝快速写了一封信,让银眉送出去。
那是给沈敬轩的信,告知父亲,救治母亲有了转机。
自然,沈凝没有写要用自己的血。
只说玉先生得了机缘,必须马上动手救治。
且玉虚尘很有把握,希望父亲能快些赶来。
银眉走后,沈凝略略算了下望月山到冀州那边的距离。
她想父亲收到信一定会尽快赶来吧。
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她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找机会和父母询问了。
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十分缓慢。
沈凝原本坐在桌边,翻看容澈先前看过的书,却是难以静心,忍不住起身来回踱步,又时不时地瞧一瞧玉虚尘那竹舍。
她盼着卫文清快快准备好,快快开始。
又不由地思忖,容澈今日会不会来?
竟就这样坐立难安了一整日。
直到傍晚时分,卫文清出现在了沈凝的房门前。
沈凝甚至没等他叩门,便快步上前将门拉开:“师兄!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
“不错。”
卫文清点了点头,“一切已准备就绪,请师妹随我来。”
“好——”
沈凝立即应下。
卫文清带着沈凝出竹院后上了那条沈凝每日都走的山道,在石壁门前停下。
卫文清说:“稍等,师父马上就到。”
“……好。”
沈凝点点头。
卫文清瞧她看似平静,但明显呼吸不稳,便知她心情激动,不由低声劝道:“等会儿救治之时,师妹需凝神静气。”
“嗯。”沈凝点头,慢慢调匀呼吸,“我记着了。”
卫文清说:“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师妹可静心默念,一吐一吸,安定自己。”
沈凝照着卫文清所说,默念片刻后,果然静心不少,不由朝卫文清投去感激的目光。
卫文清回以客气的微笑。
这时,山道之上出现一条人影。
沈凝回头看去,正是玉虚尘。
玉虚尘手上捏着那装着血灵芝的楠木匣子,匀速前来,夕阳将他的影子下,在山道上落下一条很长很长的影子。
待他走到近前,卫文清上前将石室机关打开。
当石壁上那道石门开启的一瞬间,沈凝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铺面而来,冻的她下意识的身子微绷。
玉虚尘与沈凝温声说:“进去很冷,有个心理准备。”
“好,我知道了。”
玉虚尘瞧她稳妥,便率先往前,进了石门之中。
沈凝跟上。
卫文清随在沈凝之后。
三人一进入,石门自动闭合,些许夕阳断绝。
一室冰寒之气瞬间侵袭而来。
沈凝自有习武,自认身强体健,也算经过寒风暴雪,但这冰室之中的冷像是透骨一般,实在叫人不适。
她随着玉虚尘往前走,忍不住抱住自己双臂。
“披着。”
玉虚尘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沈凝下意识抬眸朝他看去时,一袭暖意裹在了身上。
沈凝一看,是一件不知什么材质的银白长袍,并不厚,甚至十分轻软单薄,但裹在身上,却似隔绝了这冰室之中的寒冷一般。
沈凝捏紧领口,不由地舒了口气。
这时她才有多余的心力,左右查看。
他们三人是拾阶而下。
一开始的时候通道还算宽,能容纳两人通过,左右石壁和脚下的台阶上都只是一层不算太厚的霜白。
越往里面走,那些霜白越来越厚,形成了冰痕凸出。
原本还算宽的通道也开始变得紧窄,自然也是越来越冷。
沈凝感觉自己的眉毛和眼睫上,都已经染了霜。
她跟在玉虚尘的身后,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猜测着等会儿看到母亲,母亲会是什么模样。
三人这般静默地走了半刻钟,走完了台阶,又左右弯绕了一番之后,更多冷气扑面而来。
沈凝纵然披着那衣袍也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她想先前是因为玉虚尘走在前面,挡住了那些寒气。
此时开阔起来,玉虚尘挡不住所有寒气,自然就感觉到了这许多的寒意。
“到了。”
这时,玉虚尘清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样寒冷的地方,像是碎冰一样,敲在沈凝心头,如似发出“叮”的一声。
沈凝下意识地朝前看去。
此时他们已到了一座极大的冰室之中,冰痕遍布,碾盘一般大的冰柱立于四角。
冰柱正中一张透白冰床之上,躺着一个身着孔雀蓝色衣裳的人。
沈凝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快步上前扑向那冰床,“母亲!”
“别动。”在她的手要抓向那人之时,玉虚尘抬手,将沈凝手腕握住,“现在还不能碰触她。”
沈凝的目光早已落到那冰床之上,难以收回。
那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双眸闭合,容色安宁,眉宇唇形与沈凝很是相似,胸前挂着一块雕着白虎的木牌。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在此,那脸白的几乎透明,毫无生气。
沈凝感觉自己窥探不到她有呼吸,目光转向玉虚尘,僵声道:“她——”
“她可以醒来。”
玉虚尘对沈凝说:“因为你来了。”
“……”
沈凝定定地看着他。
玉虚尘没有用任何强调保证的话语,甚至语气清淡如常,但她竟生出极大的期盼来。
沈凝重重点头,“那现在就开始吗?我要怎么做,先生教我!”
“坐到床边。”
玉虚尘一指,不远处有张石凳。
沈凝乖乖坐下,“然后呢?”
“你可看到这床边缘有一圈凹痕?”玉虚尘走到另外一边坐定,将手中楠木盒子打开,取出里头的血灵芝,放在冰床之上。
“等会儿你割破腕脉,将血滴在那凹痕之中便可以。”
沈凝点头:“我知道了,何时滴血,先生会告诉我的,是不是?”
“对……”玉虚尘顿了顿,又说:“不能割的太狠,要让血慢慢地流。”
“你的血让这株血灵芝持续鲜红,救醒她才更有把握,过程可能有点长……”
“没事的!”
沈凝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郑重说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