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听罢淡淡说:“听起来,倒也就是正常夫妻了……我记得那时候,交到的那个朋友说起过一些家中事。”
“那位夫人很是大度,对妾室也不错,妻妾相处和谐。”
“而且那位夫人似乎只生育了两个女儿,没有子嗣。”
沈凝点头:“的确是,原先的太子妃是嫡长女,那日你说起的小小姐是嫡次女……不过这些消息并不太有用。”
“我们且等吴伯查探之后回报了再说吧。”
容澈也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过了午,日头越发毒辣起来。
因为天气太热,沈凝午饭也吃的不多。
午后更加燥热人也变得懒懒的,昨晚又是没睡好,便回到那榻上歪着,打算补个眠。
容澈吩咐人送了些冰来解暑,却是坐在桌边,没有到榻上来歇着的意思。
沈凝眼皮沉重,双眸微眯瞧着他问:“你不困吗?在书案那里做什么?”
“想写封信。”
容澈一边提笔一边说,“你先睡,我马上就好。”
沈凝眼皮抬了抬,趴在清凉的玉枕上片刻,还是起身下榻,踩着绣鞋到容澈身边去,一边打哈欠一边帮他磨墨:“你要给那个郑公子写信吗?”
容澈轻笑:“怎么如此敏锐?”
“这不是敏锐,这是合理猜想。”沈凝一边研磨一边睇了他一眼,“如今就为这么点事情操心,你忽然写信,不是给那人还会是给谁?”
“那时候我身体刚被异魂占据,飘在你身边,他还给你递过一封信表达关怀之意吧?”
“我记得,郑国公府和你划清界限之后的几年里,他都有递信给你。”
“只是你不曾回。”
容澈的笔微微一顿,淡漠道:“不错,没有回的必要……他是公府庶子,处境并不好,与我相交,反倒引起陛下对国公府关注。”
“说什么抬举扶正他母亲,那是隐隐的威压。”
“我若与他联络,非要做那朋友,不过是让他更在府上处境艰难罢了。”
郑国公府不愿意和容澈有牵连。
容澈也不愿意让别人为难。
沈凝沉默着,心里叹了口气。
只怕如非现在事情牵连到郑国公府,非得想想办法,容澈都不会再与那人联络了。
“不过,多年不联系,如今这封信不知能不能约得到人?”容澈低头看着自己写了一半的信,“写写看吧。”
沈凝点点头:“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总归还得想其他办法的。”
容澈“嗯”了一声,继续提笔书写。
很快一封信写好。
容澈将信封了起来,叫来崔彦军,让他亲手递到那郑公子的手上去,便陪着沈凝午歇去了。
昨晚沈凝不曾睡好。
其实容澈也一直在思忖如今困局,不曾好好休息。
那困局不是对着容澈本人的,是容焕所面临的。
但如今情势,容焕与他们本就同在一条船上,为容焕解决困局,亦是帮助自己。
更何况,对象还是凌家。
凌家为五王一派,这些年来与容澈之间不曾真刀真枪的冲突过,却也有许许多多的暗箭攻讦。
不将他们踩下去,以后便都不可能畅意。
更不用说,当初凌家在静王入京勤王之时,第一个站出来主张拥护静王登基称帝——
凌家因此受静王倚重多年,凌贵妃和容熠也受帝王偏宠多年。
那对凌家来说,或许是良禽择木而栖,是时局变动之下正确的选择,让家族荣宠多年不衰。
但那对容澈而言,却是背叛。
凌家背叛了他的父皇和母后,转而支持别人。
他的母亲是积劳忧思过度病亡的,那其中就有凌家的压迫——他们多次觐见容澈的母亲,分析时局,劝说拥立静王为帝。
那些劝说和分析,加剧了母亲的病情,把她更快的推向了黄泉之路。
这些刽子手理应受到惩处,不该高高地站在庙堂之上,翻云覆雨,指点乾坤。
容澈慢慢地闭上眼睛,揽着沈凝安怡入睡。
等容澈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沈凝还睡的安然。
容澈动作很轻刚要起身,沈凝喟叹一声也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容澈面上自然露出温柔浅笑:“把凝凝吵醒了。”
“没有,其实我已经醒了。”
沈凝摇了摇头:“只是瞧你还睡着,便懒怠地不愿起身,想靠着再歇会儿呢……天都快黑了,这下可好了,白日睡觉晚上可怎么办?”
她声音轻快之间带着笑意,抓着容澈的衣袖坐起身:“嗳,我们怎么黑白颠倒了。”
容澈也坐正身子,扶了扶沈凝发髻上的簪子,“这府上只我们二人,想怎样便怎样,不用管杂七杂八的,黑白颠倒便黑白颠倒了。”
“那倒是。”
沈凝望着外面的天色,忽然说道:“阿澈,今日是不是乞巧节?”
“好像是。”
“好久没出门了,不然今晚出去转一转吧,城中的乞巧节还是有些热闹可看的,行吗?”
容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当然行了,稍稍吃点东西,整理一二我们就出去。”
“好啊,我不打算吃的太饱,得空着一点肚子,到了外面可以吃一些零嘴……”沈凝说着又无奈地看着容澈,“不过阿澈你的嘴巴好挑。”
“外面的饭菜你多数是吃不惯……那也没什么,我陪你吃你能吃的。”
她叽叽喳喳的,很是欢快。
其实她如今在旁人面前已经很冷静沉稳,与当年大不相同。
但和容澈在一起,总是心态疏松的,便如活泼灵动的大姑娘一般。
容澈笑着说了声好,吩咐人给沈凝梳妆更衣,另外准备吃的东西。
他们在兰台阁的时候,多数是穿着轻便的软绸常服,出门自是要整理一番的。
那衣裳送来,沈凝换衣是黛月服侍。
沈凝便关怀地问起黛月的身体。
黛月说:“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有点中了暑气而已,并不严重,多谢小姐关心。”
“那就好。”
沈凝点点头:“身子是最最要紧的,以后要时刻注意着身体,不舒服及时就医,至于我这里你不必日日时时来报道。”
“服侍的人很多的。”
黛月笑着说了声“好”,而后欲言又止起来:“小姐,齐二他……说你下令让他照看……跟着我?”
晌午那会儿,黛月给齐二准备了饭菜。
他吃了之后黛月便催他回去自己院中睡。
没有道理留在她那里,像什么样子。
可齐二一句“小姐吩咐”,就叫黛月无法再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