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台阁内笑谈的沈凝和容澈顿时静默，相互对视。
片刻后，容澈问道：“是谁来传话，除了说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可还说别的了？”
“是凤仪宫中的小太监，传了娘娘的懿旨之后并未说别的，只说要小姐快些。”
容澈听罢眸光微动，“你去告诉他，稍等片刻，马上。”
“是。”
崔彦军应了之后无声退走。
兰台阁内，沈凝微微地皱起眉头来，“怎么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那我陪你去吧。”
容澈握住沈凝的手，“一起到凤仪宫中去。”
“……”
沈凝抿抿唇，朝容澈摇头，“算了吧。”
她猜测皇后姨母召见，多半和容澈“半死不活”那件事情有关。
容澈身子出问题之后沈凝便一直在兰台阁内，除去佛寺求符再未出门半步。
所有人都以为容澈真的不行了。
但前几日陛下前来……捉奸。
戳破了容澈的伪装。
虽然之后陛下并未多言什么，但以皇后姨母的敏锐，也肯定会发现什么端倪——
容澈“病的半死”，沈凝竟连入宫与皇后诉说几句伤心话都不曾有过。
这本身就不和情理。
现在这个时候容澈陪着自己进宫，那岂不是要撞到皇后姨母不悦的刀剑上去？
“我自己去。”
沈凝站起身朝外走，“看看姨母找我何事，或许未必是为了你的事情呢。”
“我还是陪你走一趟。”
容澈也随着沈凝一起往外走，顺势拿了先前玩闹的发簪，别在了沈凝发髻根处，“我去给太后请安吧，不去凤仪宫中。”
“免得皇后娘娘已经得知真想，忽然冲我发作起来，你又要心疼护着。”
沈凝白他一眼，“你别得了便宜还言语讨便宜。”
“好，不敢。”
容澈很是温柔地低笑了一声，把沈凝发髻扶好，“这就走吧。”
……
凤仪宫
裴皇后过问了半个时辰的六宫事务。
一切结束之后，妃嫔们各自该回何处回何处。
苏嬷嬷上前给裴皇后递了一杯茶，“如今瞧着各位娘娘们，倒是安生了不少。”
“不安生又能如何？”
裴皇后把茶水接过，戴着护甲的手捏起杯盖，轻轻拨着浮沫，“宫中局势基本已定，她们不安生也没有用。”
陛下的心在蓉妃身上，希望在容煊身上。
就算是凌贵妃那样母族强悍，圣宠多年的，如今也被禁足，五王受处罚，一脉静悄悄的。
其余人还敢怎么闹？
抿了两口茶，裴皇后问道：“蓉妃的胎如何？”
“还好。”
苏嬷嬷认真回话：“先前太医说是蓉妃年岁不轻了，再加上身子弱，所以一开始的胎相不显，发现怀孕之后也不是很稳妥。”
“不过最近在太医院的仔细调理之下，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陛下……也基本每日都到蓉妃宫中去坐大半天呢，听说昨日连政务都搬到蓉妃那殿中去了……皇后娘娘要不要提一提，这不太合适吧。”
裴皇后淡漠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这后宫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他要在哪里忙政务都可以，本宫去说没得讨人嫌。”
“老奴知道皇后娘娘不稀罕这个。”苏嬷嬷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只是这蓉妃也太受宠了，万一她这一胎生个儿子……”
“以陛下如今对她的宠爱程度，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危及十一皇子的地位。”
裴皇后捏在茶杯之上的手指微微一紧。
苏嬷嬷又说：“这古往今来，多的是到了晚年英明有失，一意孤行的帝王，还有那薄情寡信的，抛弃发妻原配，扶持自己心爱的女子做了人上人。”
“老奴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性，说这些也并不是劝说皇后娘娘对蓉妃如何。”
“只是觉得不得不防。”
“这么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若是临门一脚出变故，那……”
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多年不是白辛苦？
裴皇后把茶水放下，缓缓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宫会留心的。”
“等晚一些吧，本宫到太后那里去瞧瞧。”
苏嬷嬷问：“娘娘是打算请太后——”
“那不然呢？”
裴皇后淡漠道：“本宫直接去找陛下提，他怕是不会放在心上，还会觉得本宫多事。”
她与景和帝这对夫妻，从来就是相敬如宾，一把控朝政，一掌管后宫。
相敬如宾，协同合作。
景和帝对她这皇后素来尊重。
但这份尊重的前提，是她从不善妒。
能维持后宫平稳，还能照看好景和帝偏爱的妃子。
这些年来，裴皇后一直做的很好。
所以景和帝也一直尊重她。
但这两年，景和帝变了许多，主意更多了，许多事甚至不会支会裴皇后，做点场面客气。
而且还有容澈和沈凝那件事情……
裴皇后想到此处眉心紧皱：“去传旨的人还没回来？”
“没……娘娘别着急，小桂子出去到现在有大半个时辰了，想必马上就会回来。”
裴皇后点点头站起身来，扶着苏嬷嬷的手肘往内殿走，“她喜欢的糕点准备了吗？”
“都备好了，只等小姐到来。”苏嬷嬷轻轻笑道：“娘娘说是找姑娘前来训导，却还准备了姑娘喜欢的茶点。”
“娘娘心里啊，怕是也舍不得训导。”
裴皇后冷哼了一声，“你莫说这个话，等会那臭丫头到了也别朝她嘻哈，她那般欺上瞒下，放肆至极，本宫非得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苏嬷嬷连忙应“是”。
裴皇后刚进到内殿，外头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皇后娘娘，沈姑娘到了。”
苏嬷嬷转向裴皇后小声说道：“才念叨着，她便来了，老奴把她请进来？”
“让她在外面等着吧。”
裴皇后说了这么一声，示意苏嬷嬷为她更衣，换去繁复的宫装，穿一身轻便的宫裙。
皇后的懿旨已经由宫女传递给了沈凝。
沈凝早有心里准备，被罚站是一点不意外。
甚至没问皇后在忙什么，自己需要站多久，便乖乖地站在宫院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