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也同在京城多年,有些不算交情的交情吧。”
容澈神色淡淡的,唇角还挂着三分浅笑:“成婚是人生大事,送上一份贺礼也理所应当。”
“……”
沈凝面露复杂,“你实在不像那么客气大度的人。”
容子安于容澈而言,可谓是心间芒刺。
即便一切都是因为异魂占据沈凝身体引起的,可伤害已经造成。
并不是说,理解缘由就真的能够完全不芥蒂的当没发生过。
总觉得,这礼物绝不是什么恭贺新婚的好东西。
沈凝站起身走到容澈面前去,“阿澈,你是准备了什么礼物?我能瞧瞧么?”
“当然。”
容澈牵住沈凝的走到桌边,随手将那木盒子打开。
沈凝一看,愕然:“这是什么植物吗?瞧着样子倒是挺漂亮的。”
通体碧绿,最上面一层却是晶莹剔透的粉色。
那些粉色似叶非叶,似花非花。
叶尖处是更深的粉紫。
植物形状很是饱满,装在十分雅致的紫砂盆重。
是沈凝从未曾见过的绿植。
她忍不住手指轻碰也粉紫的叶尖,“这个叫什么?天生就是这般模样,还是花匠后来养成这模样的?”
最近她待在睿王府上,偶尔会去花房,或是和容澈摆弄箬兰消磨一点时间。
也了解到养花的一些事情,比如扦插,修型,还可以喷洒药污,涂抹药汁等等的养护花草的手法。
如果花匠比较厉害,养出这样独特的植物应当也可以吧。
容澈说:“并非天生,是花匠养的……名字叫做姬红花月夜,这种叶尖颜色极难养成。”
“我花了大笔银子,请百花山庄的人养出来的。”
“一共养了百来盆,只有这一盆最好,前几日刚送到。”
沈凝问:“百花山庄?就是与我母亲曾结拜,排号朱雀的百花山庄吗?”
“不错。”容澈点点头,“百花庄是做花草生意的,庄内养花弄草的本事是天下一绝。”
沈凝听完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要送容子安这个?这花有什么特别的用途吗?”
“姬红花月夜……这种花曾是静海之地,海月一族信奉的神之花,当初海月一族势弱,不得不依靠当今陛下寻求庇护。”
“成为静王从属之后,那姬红花月夜在海月一族中,便逐渐不再神圣。”
“容子安的母亲芸嫔是海月公主,据说入京的时候曾带了一株。”
“那花原是在静海那样的潮湿之地才会长得好。”
“带入京中之后,水土不服很快就半生半死,叶尖的粉紫颜色也逐渐消失,成了一株普通不过的绿植。”
“芸嫔在宫中时,花了很多心思养育那盆花。”
沈凝皱起眉头:“你还是没说到重点。”
容澈笑着说道:“性子倒是急。”
“这算我急性子吗?”
沈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盆花的来历,芸嫔的珍视,好像都没有点到你送给容子安这盆花的关键点。”
“你耗费那么多心思养出这么一盆花送给容子安,难道就真是为了贺他新婚?”
“你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容澈笑意加大:“我还真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尤其对象是容子安。
不将他赶尽杀绝,还是看沈凝的面子。
沈凝催促道:“那你倒是快说啊,别拖拖拉拉的!”
“好。”
容澈无奈地笑了一声,捏了捏沈凝脸颊才说道:“苏月蓉肩头有姬红花月夜的刺青。”
“什么!”
沈凝微怔:“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先前放在苏家的人?”
“不错。”
容澈淡淡道:“花了不少心思才打探到这一点点消息,所以我准备了这盆花。”
“苏月蓉的身份很可疑,我们不知具体情况,容子安是知道的,而苏月仪和我们一样不知道。”
“她既是苏月蓉的亲姐姐,对苏月蓉又那般照顾倍加,定然很了解自己的妹妹。”
“你说,如果她看到那盆花,想起妹妹身上的刺青,会作何感想?”
沈凝眉心轻拧,“如果她知道那是海月族的神之花,定然怀疑妹妹为何会有那刺青,而后怀疑容子安,生出嫌隙。”
“是……”
容澈抬手抚了抚沈凝额角鬓发:“凝凝,我可以不对他穷追猛打,赶尽杀绝,但这白雪寒梅的致命之毒,我岂会白白受了,毫无回击?”
“我自是要让他吃些苦头的。”
挑拨离间,阴诡算计,不是只有旁人会。
他容澈也会。
沈凝点点头,轻轻抱住容澈:“我明白……那你是以自己的名义送?应该不是吧。”
“我当然不会了,毕竟我们和他积怨极深。”
“我若送礼,他只怕竖起浑身戒备,如临大敌。”
沈凝想想也是,又问:“那你用谁的名义送?”
“这个么……”容澈低头笑着说:“你猜一猜看。”
“唔,让我想想。”
沈凝认真思忖片刻,说道:“平素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是五王去做冤大头,但这一回,容熠自己栽了大跟头。”
“而且最近容子安和容熠也不曾有过太多的摩擦。”
“借着容熠的手送,好像不太合适。”
“其他的人中……除了陛下好像没有别人更合适了。”
景和帝和容子安名为父子,实际牵扯不少利害,以他的名义送去,容子安只怕成为惊弓之鸟。
他无法撼动景和帝,又要应对苏月仪。
只这么一想,沈凝仿佛就看到了容子安仓皇离京的模样。
……
大红灯笼高高挂。
七王府上贴了红艳的双喜。
容子安和苏月仪的婚事定的有些突兀。
他在京城一向是太子的附庸。
太子出事之后,景和帝没有处置容子安,但罢职禁足,幽闭思过已经表明了景和帝对他的不喜。
官场众人见风使舵,捧高踩低。
他这般受景和帝的不喜,再加上太子之事牵连太多,大家对他这个“太子党”也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他的婚事冷冷清清,来道贺的人极少。
便是那红灯笼和红双喜,都显出几分凄冷之感来。
景和帝并未让礼部为容子安准备宫中皇子封妃大礼,容子安和苏月仪是在七王府成亲的,行了拜天地的常礼。
夜幕降临,容子安来到挂满彩绸的喜房,挑起苏月仪的盖头,温声说道:“委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