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宫之中,裴皇后已经问过那与容熠厮混的黄姑姑。
黄姑姑一口咬定自己是被算计的,是有人打昏了她,之后的事情她便不知道了。
裴皇后与苏嬷嬷到了无人的偏殿内,面色难看地拧起眉毛来。
苏嬷嬷沉吟片刻,低声说道:“这个黄姑姑是凌贵妃身边得力的女官,想要把她的嘴巴撬开,只是询问一二恐怕不行。”
裴皇后如何不知道?
像黄姑姑这种人,跟在凌贵妃身边多年,完全和凌贵妃一条心。
别说是询问,就算是真的动刑,也未见得会说出点什么有用的来。
而且事情可能牵扯沈凝。
裴皇后竟也不敢审问地太过用力,以免将沈凝牵扯进来,惹得一身腥。
沉默片刻后,裴皇后摆手:“既然问不出,那本宫便去面见陛下,亲自告诉陛下。”
顺便了解一下,陛下那边对于容熠的查问结果,以及关于容煊那只酒杯的后续。
前去的路上,裴皇后心中暗暗思忖。
凌贵妃在宫中势大,宫外还有凌相撑着。
如今凌相亲临河道主持修堤大事。
这个时候只怕景和帝也不会动凌家,以免耽误修堤,影响国祚。
那么就算查出来昨晚宴会之事真的是凌贵妃和五王所为,处置会有,但不会大动干戈。
如此一来,她便不能太过愤怒冒进。
想明白一切,裴皇后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此时已经到了景和帝所在勤政殿内。
因为昨晚之事,景和帝到现在亦不曾休息,勤政殿内灯火通明。
裴皇后扶着苏嬷嬷的手下轿,便有太监快步进到勤政殿内禀报。
片刻后,景和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出来迎裴皇后:“这么晚了,皇后娘娘怎么还没休息?陛下请您进去说话呢!”
“嗯。”
裴皇后点点头,迈步进入勤政殿内。
她还穿着昨晚参加宴会的繁复宫装,九凤珠钗别在更加繁复的发髻之上。
在宫灯的照耀下,水滴形状垂坠在额前的东珠光辉熠熠,灼人眼球。
勤政殿内只有禁军副统领柴方毅,以及两个今夜巡守的禁军都统,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景和帝坐在龙椅之上,神色沉沉,看起来并不好。
“皇后娘娘!”
柴方毅和那两个都统齐齐给裴皇后见了礼。
景和帝说道:“你们下去吧。”
“是。”
柴方毅便与那两个都统欠身离开了。
裴皇后又端正地与景和帝行了礼。
景和帝只抬手免礼,让人赐座,并未起身前来扶持,这让裴皇后心中稍动,知晓景和帝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裴皇后心中有了数,将审问黄姑姑之事告知了景和帝。
景和帝听罢面无表情:“五王那里也说自己是被人打昏了带去的,还说有人骗他凌相回京,他才离殿而去。”
“但现在却找不出那给五王传信的人来……”
“这宫中还当真是藏龙卧虎,一场宴会生出这样多的事端,忽然冒出一个连禁军都查不到的报信之人!”
裴皇后眸光动了动,说道:“可有旁人说起传信太监之事?”
景和帝皱了皱眉。
裴皇后又说:“如果没有旁人说过,有这个人的存在,那么这人就是五王的一面之词。”
“现在禁军查不出来,或许是五王在碧波台出事之后胡乱攀诬,也未必没有可能。”
“……”
景和帝盯着裴皇后看了两眼,淡淡说:“的确有这样的可能……那皇后以为,这件事情现在要如何是好?”
“臣妾只是就事论事,此事臣妾也不知该怎么拿主意,还是要看陛下……不过容煊的酒杯被人下药也是在昨晚宴会之时。”
裴皇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次也便是被睿王误用了那酒杯。”
“如果是被容煊拿到了酒杯,不知要出什么样的事情。”
话到此处,裴皇后神色凝重地停顿一瞬,又说:“这件事情须得彻查才是。”
“朕心中有数。”
说起此时景和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裴皇后不由地想,他疼爱容煊的心绝对毋庸置疑。
但凡容煊并非他最疼爱的儿子,今晚这件事情,受算计的是容澈,半死不活的是容澈,景和帝只怕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过了就过了。
疼爱容煊……也是为着姐姐吧?
裴皇后低垂的眼眸之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能做皇后,能这么多年稳坐中宫之位,白虎军团能守护冀北,沈凝这个幼嫩少女能被委以重任,来日能继承冀州侯的爵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姐姐。
离开勤政殿之后,裴皇后一路沉默,回到凤仪宫后许久都未曾说过一个字。
苏嬷嬷陪伴在一旁,带着宫娥帮裴皇后拆了妆发,服侍她换上轻便的衣裳,“天快要亮了,皇后娘娘快快歇息片刻吧。”
“白日里怕是还会有事。”
“嗯。”裴皇后慢慢点头,吩咐道:“你派人去看看煊儿,另外出宫去问一问容澈的情况如何了。”
说起容澈,裴皇后便想起容澈那会儿惨白的脸色,呕出的黑紫色血迹,忽然就一点点困意都没了。
她太过清楚沈凝对容澈的情分。
一旦容澈真的出事,那沈凝只怕是要活不成……
裴皇后闭了闭眼睛,苦涩道:“这世上有这么多人都在权衡利弊,却也有那至真至性的人,把感情放在最重的首位。”
“姐姐是,姐姐的女儿也是。”
……
沈凝陪着容澈待在了兰台阁内。
伤心和惊喜之后,沈凝已经冷静下来,与容澈商议之后要如何是好。
容澈已经“半死不活”,那这戏自然要继续唱下去。
宴会之时发生那么多事情,也一定会有所处置。
两人聊了会儿,不约而同地认为,凌家还不到被帝王放弃之时,只怕这一次的处置依然会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沈凝皱起眉头,有些不忿:“他们心肠实在是恶毒。”
“他们有夺嫡的能耐,连陛下都对他们多番退让,他们自然敢在宫中耍出各种手段来。”容澈淡定地说着,轻轻牵住沈凝的手。
“但这一次就算不会伤筋动骨,也定会让他们很不好受。”
沈凝深吸口气。
“不错,因为他们动到容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