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入宫门后,一路前往太后的寿康宫,不知引来多少人侧目。
黛月靠近沈凝身边,扶握着沈凝的手肘低声赞美:“小姐今日就如同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一般,真是晃了那些人的眼。”
“嘘。”
沈凝低声回:“我装不了多久的,你这样夸我的话,我更容易得意忘形,没准儿再走两步,就一点也不端庄娴雅了。”
黛月噗嗤一笑,规矩地点点头:“好的。”
沈凝带着黛月往前走,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看到三王容焕一身锦衣玉冠,微弯着身子,用手中折扇拨开垂柳枝丫,缓缓而来。
沈凝脚步微微一顿,朝容焕行礼:“三殿下。”
“沈姑娘。”容焕到了沈凝近前,容色温和带笑:“最近都未曾见姑娘进宫,还想着有时间去姑娘府上拜访一二。”
容焕握着折扇微倾着身子,配上他俊逸面容上的淡笑,当真是礼数周到。
本就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
清风拂来,翠绿柳枝扫过容焕肩膀,更添几分温文尔雅。
沈凝只觉他眉目疏淡,如清风朗月一般,不耀眼,却自有一股让人安逸平静之感,和三年多前的容澈气质有些相似。
这让沈凝不由凝目多看了两眼。
容焕稍稍打量自己上下,淡笑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没——”
沈凝回神,唇角弯了起来,“没有,只是好奇三殿下会想去拜访我……应该是为了公主嫁去安南之事吧?”
毕竟她和三王容焕在以前并无太多交集。
只能算是同在京城,见过几面,但没说过几句话,半生不熟的陌生人而已。
容焕微笑点头:“沈姑娘说的不错。”
“现在得去拜见太后,三殿下应该也是要去寿康宫中吧?”沈凝问:“边走边说?”
容焕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
而后便和沈凝一起往寿康宫方向走。
路上沈凝询问了容焕,容楚灵是否有寄过书信。
容焕回:“半个月一封书信,从无错漏。”
“那何故三殿下还要从我这里询问公主情况?”
“沈姑娘有所不知……”容焕轻叹道:“楚灵她性子沉稳,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我是怕为了让我放心,就算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告诉我。”
沈凝了然地点点头。
容楚灵的确是这样的性子。
不过裴书辞离京之后,递到京城信也并未提起容楚灵的情况。
沈凝沉吟片刻后,还是实话实说地告诉了容焕。
容焕长眉微微一拧,眼底闪过两分忧色。
沈凝劝慰道:“三殿下不要太担心,我大哥四年前回到安南就接手了一切族务,安南的一切都是我大哥说了算。”
“族中没有烦心琐事会让公主不痛快。”
“至于我大哥……”
沈凝想起裴书辞对自己的那份心思,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虽说大哥和公主成婚时候并没有感情基础。”
“但大哥一向洁身自好,性子也沉稳,他们二人在一起时日久了,相互懂得了对方的好。”
“一定能和和美美在一起的。”
容焕点点头:“希望。”
沈凝看他眼底忧色不散,知道他其实还是很担忧,心中颇为动容。
皇城之中,名利为重。
父子、夫妻、兄妹情分中间都挂了一层利益的纱帘。
利益到位,所有的关系都是最好的关系,一旦相互之间利益冲突,那么顷刻间反目成仇。
容焕和容楚灵这对兄妹相互关怀守候的情分就显得十足可贵了。
沈凝便想了想,将自己所知道的安南一些情况,以及反应裴书辞人品的许多琐碎小事告知容焕,让他能更安心一些。
两人沿路而去有说有笑,引的其余人纷纷侧目。
明明那二人保持着极有分寸的距离,也依然让不少人心中生出嫉妒和恶意来。
有三两贵女跟在沈凝身后很远的距离,低声议论着。
“真是不安分。”
“就是,那么小就勾搭睿王殿下,骗的睿王殿下非她不可又去对七王投怀送抱。”
“和七王纠缠那么久不行了,现在又舔着脸贴在三殿下身边!”
“她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几人恨得牙痒痒。
另有一人切齿说道:“对了,她好像和裴书辞也不清不楚的。”
“对对,先前不是有一段时间,她不知怎么和睿王殿下又闹了矛盾,就和裴书辞出双入对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水性杨花的。”
“还有十一皇子……听说她和十一皇子的私交也很好。”
“还真是左右逢源,身边就没空着过,和这个闹矛盾立马找另外一个添补身边的位置,可真是不甘寂——”
“见过睿王殿下!”
一群人咒骂的正酣畅,忽然有一女子声音尖细地喊道。
继而其余滔滔不绝咒骂沈凝不守妇道,和许多男子都关系不清不楚的贵女们也立即住了嘴。
纷纷惶恐地和容子安行礼。
容澈立在假山石林一侧,清风吹动柳枝在他肩头荡来荡去。
他穿一身蓝色锦衣,腰束玉带。
他安安静静站在那处,面容平静,没什么表情,却也不曾免了那些贵女的礼。
贵女们曲着膝,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那行礼动作只屈膝一下,谁都能受得住,但如果是一直维持住那个动作,却不是这些柔弱贵女们能支撑得住的。
没一会儿,便有好几个女子身形不稳,晃来晃去。
还有女子额冒汗水,跌到了旁边人的身上,又赶紧稳住身形站好。
容澈眸光淡漠地看着她们,始终未曾出声,但也不转身离开。
终于,有贵女支撑不住,艰难开口:“睿王殿下,您、您还没有免我们的礼。”
容澈说:“你觉得本王是忘了吗?”
贵女怯懦:“不、不敢……”
“不敢?”
容澈冷冷地勾起唇角:“你们在皇宫内院妄议皇子,如此放肆,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那一群贵女立即脸色都青白一片,连忙求饶告罪。
“臣女什么都没说!”
“臣女没有——”
“睿王殿下恕罪!”
容澈冰冷道:“你们这样的德性,如果去到太后面前,只怕要冲撞她老人家,十一,你说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响起一道懒懒的少年音来:“哎呀,你喊我干什么?”
那几个贵女脸色又是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