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清是个幽居闲人。
哪怕沈凝邀请卫文清来到这猎场散散心，卫文清也几乎不出去走动。
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帐篷之中度过。
要么看医书，要么自己与自己下棋，偶尔配配药。
他来的时候甚至带了两盆植物，闲暇时候便随手照看一二。
裴书辞与他从安南过来，路上熟悉了起来。
知道卫文清深居简出的习惯，所以没事的时候便过来坐一坐，一起下下棋，闲聊两句，消遣一点时间。
此时沈凝陪着裴书辞进来的时候，卫文清正抱着那两盆植物放在面前的桌上，拿着剪刀修剪那植物上冒出来的杂枝。
“怎么了？”
瞧见裴书辞神色有些萎靡，跟在身后的沈凝也神色凝重，卫文清一撩衣袍，从榻上起身。
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裴书辞手背的抓痕上，手指捏向裴书辞腕脉：“我看看。”
裴书辞的亲卫顺势也扶着他坐到方椅上去。
沈凝有些紧张地等着，待到卫文清收了手，她立即问道：“怎么样？”
“没什么事。”
卫文清淡淡一笑，拿了药酒和白纱布过来，坐在裴书辞面前，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被你先前说的那只狐狸抓的吧？”
“不错！”
沈凝现在早已习惯了卫文清如此厉害，此时听闻他这般说法是一点都不意外。
她朝身后的蓝星伸了手，将小狐狸拎过来。
蓝星交出去的时候小声说道：“这小东西凶的很呢，一路上一直龇牙咧嘴的，现在倒是蔫了吧唧的，是不是路上龇牙龇累了？”
“就是这个狐狸。”
沈凝将狐狸抱到了卫文清的面前。
此时卫文清已经将裴书辞的伤口处理好，目光落到那小狐狸的身上。
小狐狸的确是蔫了吧唧的，眼皮耷拉着毫无精神。
卫文清抹了抹狐狸的小爪子，又伸手在它脖子和腹间都按了按，小狐狸没什么力气地“呜嗷”了一声。
“果然和上次猜测的一样。”卫文清笑道：“这小东西一直吃的都是金贵的稀罕物，不知怎么自己跑了出来。”
“外头的食物它吃不了，饿成这般了。”
“原来如此。”沈凝点点头，“一只狐狸居然被养的如此娇贵呢……那大哥既然无事，为何会身体疲弱？”
“这狐狸吃了太多的药草，他浑身上下也都成了药用的好物，这爪子也与寻常狐狸大为不同，被他抓到了便会身体疲弱，神智也会受到影响，会有一种很累的感觉吧。”
裴书辞点了点头：“的确……好像很困，想睡觉。”
“这就对了。”卫文清捏了捏那狐狸的耳朵，“师妹先前便是被这爪子抓了，所以才撑不住那算计，发作了起来。”
蓝星一听愕然道：“那这东西还是个毒物了！”
“是，也是宝物。”卫文清朝着沈凝淡淡一笑，“师妹可否把它放在我这里，我养几日，顺便研究一下，或许会有一点意外的收获。”
沈凝自然是满口答应：“好，那就留在卫师兄这里……这狐狸要用药材喂养吧？如今这猎宫也没什么好药材，要不要我派人去京中取一些来？”
“不必。”卫文清摇头道，“这山中便有些药草可以做它食物，我走动一下采来便是。”
“不过我诊这红狐脉络，以及裴少将军的脉搏……他们都吃了回元丹，那师妹手上的回元丹还有几粒了？”
“这……一粒。”
沈凝讪讪。
若她不知道那回元丹的珍贵，或许还能面不改色。
可偏偏她了解回元丹炼制不易。
人家前脚给她七粒，她后脚就只剩一粒了，多少是有点败家，如何能不尴尬。
她轻咳了一声，很是气弱地低语道：“抱歉师兄，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上，所以就……”
“无妨的。”
卫文清含笑说道：“我这里还有一罐，也是七粒，拿给师妹傍身，用完了告诉我一声便是，我继续炼制。”
沈凝讪笑了两声，“我不拿了，真的，等我有用的时候，我再找师兄拿。”
“你不拿给我啊！”
外头忽然响起一道男音来，下一瞬帐篷帘子掀起，宋怀明走了进来，厚脸皮地笑道：“给我给我，我要啊！”
他是听着卫文清随行，所以赖着容澈非要跟来的。
如今也住在这猎宫外的帐篷之中。
方才瞧见沈凝和裴书辞往卫文清这儿来了，就赶着来看热闹，结果刚到外头便听到沈凝说回元丹用光了。
宋怀明听得心都在滴血。
这个臭丫头真是暴殄天物，这般浪费。
一只破狐狸都喂了两颗！
裴书辞只是身体疲乏也吃了一粒。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回元丹是救命的药！
更可恶的是，卫文清竟还要给沈凝七粒，而且完全一副“师妹你随便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的姿态，真正是叫人眼疼耳疼肉疼。
沈凝一见他进来，原本还温和的脸顿时臭了，“怎么哪都有你？”
宋怀明当做没听到沈凝的不愉快，漫步走到卫文清面前去，一幅好学上进的后辈模样，温和地笑道：“先生，这回元丹——”
“不能给你。”
卫文清淡淡说：“抱歉。”
宋怀明：“……”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东西卫文清不会给他，刚才时候要只是过嘴瘾，现在却是想了解一下，这样的回元丹卫文清还有多少。
并且先前他看过这药，知道卫文清手上的回元丹，和自己平素了解并且配出来的回元丹方子是有点不一样的。
好像换了两味药，药效可以更好一点。
所以有请教的意思。
但看卫文清这意思，是不会为他解惑，并且甚至不会多言。
“师妹拿着吧。”
卫文清把药送到沈凝面前去，“这不是什么稀罕物，你拿在身边当个解毒丸，或者养生丸便是，不过不能当糖吃，吃得太多也不好。”
“给你。”
沈凝看着又往自己面前送了半寸的瓷瓶，迟疑地收下：“那就多谢卫师兄了……我回城之中给师兄多准备一些好药材，当做回礼。”
“到时候师兄一定要收下，不能拒绝。”
卫文清微笑：“好。”
沈凝便把红狐放在一边，又和卫文清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到外头她却发现，容澈和崔彦军不见了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