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走在后面,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好像热了起来。
她甩了甩脑袋。
本是要恢复一些神智,可因为这个动作,脑袋似乎更加昏沉了。
沈凝皱紧了眉毛,用力一咬舌尖。
瞬间神思清明了不少。
可是还没走上几步,她的眼前再度迷幻起来,周围夜色、树木和山道全部天旋地转,无数的眩晕袭来。
沈凝用力地睁开眼睛,盯住前行的容子安的后背,怀疑是他方才对自己做了手脚。
“沈姑娘。”
容子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凝一把按住自己手腕上,先前割破的位置,以疼痛刺激自己的神经,勉强保持清醒。
那张娇美的脸上红白相间。
沈凝明明已经站都站不稳,但那握剑的手却捏的死紧,手指骨节如同白玉小结一般,极度用力,剑尖抵在容子安身前,“别过来!”
容子安万万没想到,沈凝的意志力竟然这般强悍。
他毫不怀疑,自己往前迈半步,这剑就能砍到自己的身上。
容子安双眸再度眯起,眼底划过浓浓的疑惑。
想当初,她破掉一块油皮,划出一道小口子,都会呼天抢地说疼死了、要命了。
那时候他分辨的很清楚。
沈凝是想用那些伤口来惹自己关怀,替她包扎,然后她再借着感激投怀送抱,把他的医术夸上天。
但沈凝那时候也是真的怕疼。
那是装不出来的。
怎么如今这般刚强?
是因为对自己生出了戒备,不喜欢了,所以变得这般刚强?
解释不通。
呜嗷——
容子安连忙回神,只看到一个火红的影子从沈凝身后飞窜而出,很快就跑进深深密林之间,消失不见了。
容子安脸色阴沉:“沈凝!”
“哈哈……”
沈凝虚弱地笑道:“我抓的东西,若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能落在你、你的手上!”
容子安大怒。
这红狐并非野生,而是他放在海月族地隐秘之处豢养的,养了好几年。
如今拿到京中才要派上用场,却被它跑到了这猎场之中来。
容子安为抓它也想尽办法。
如今竟被沈凝放走了。
容子安再无耐心和沈凝周旋,两指弹开沈凝开始晃动的宝剑,身形一闪直接欺到了沈凝身前去。
沈凝似浑身无力般,手中宝剑掉落,整个人软倒。
容子安一把捏向沈凝脖子,扬起的右手指尖捏了一粒褐色药丸,阴冷地说道:“你总是在坏我的事,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
“我本不欲和你们纠缠不清,是你们一次次逼我的!”
话落,容子安将那褐色药丸按向沈凝口中。
可沈凝死活不张嘴,任凭容子安如何捏她下颌,她始终咬紧了牙关半寸不松。
沈凝的脚踹向容子安的腰间。
容子安抬腿挡住。
风中传来几处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微乎其微的“殿下”。
电光火石之间,容子安眼底闪过阴冷的笑意,一把扣向沈凝手腕,捏着她双手按在自己身前。
而那原本捏在沈凝下颌上的手一探,揽在沈凝后背,将她抱在了怀中。
容子安低头,附耳与沈凝说:“凝儿别怕,我知道你为了我受了很多苦,我一一记在心中,我这一生定不负你。”
这样的话,虽是未曾扬着声音说出,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也如此清晰。
清晰地传入了赶来的所有人耳中。
夜色黑沉,他们看不到沈凝和容子安的神情。
只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
听到容子安深情无奈的表白,已经沈凝低低弱弱的喘息,像是哭泣,或是亲吻温存之后的呼吸不稳。
齐耘和崔彦军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容澈的身上,隐隐担忧。
容澈立在那里,周身如似风雪过境一般的阴冷,眼眸也如朝着那相拥的两人射出无数利箭。
容子安回头,无所畏惧地迎视着容澈的目光,更加抱紧了沈凝:“睿王,我不会把凝儿让给你的!绝对不会!”
沈凝此时已是神智昏沉,没有太听清楚容子安的那些话。
但他喊自己“凝儿”,说到“定不负你”、“睿王”,还有这强迫式的拥抱……
他不可能忽然做这些,定然是故意,做给什么人看的。
可是那最后的一脚已经耗去了沈凝几乎所有的力气。
她推在容子安身上的手那般绵软无力,神思迷乱,一声“走开”喊的低弱。
脸颊又被容子安按在他身前。
将那低弱的声音堵回去的同时,他抚过沈凝颈侧,点住了她的哑穴。
沈凝有口不能言,动弹不了,神思迷乱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只能靠在容子安身上。
可是她的理智有一瞬是清醒的。
是阿澈来了吧?
一定是的。
他看到这个会不会误会自己和容子安夜会?然后又觉得被骗了,会不会伤心难受?
不,不……
她不要这样!
沈凝用着那勉强清醒的一丝神智,勉力聚齐丹田,想要获得哪怕片刻的行动自由。
“容子安。”浑身如同凝聚着暴风骤雨一般的容澈终于出了声,“放开她。”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崔彦军和齐耘心领神会,齐齐朝着容子安攻去。
容子安虽也习武,但分神学习医毒,替太子奔走于朝堂,以至于武功修为不精。
崔彦军和齐耘是用十二万分心思专门习武,两人合击,容子安怎么是对手?他只得放开沈凝避让躲闪。
容澈飞掠而去,把软倒在地的沈凝揽抱在自己怀中。
沈凝双眸紧闭眉心也紧皱,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汗,唇角也有血丝朝外渗。
容澈一眼看出不对,立即手指按在沈凝颈侧的穴位上。
沈凝咳了一声,唇角蜿蜒下一缕血迹。
她眼也未睁,虚弱道:“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泪水无声地流了满脸。
“凝凝!”
容澈心中大痛,“凝凝……是我,是我,我来了。”
“阿澈?”
沈凝艰难地睁开眼,瞧见容澈脸的那一瞬间,泪水顿时收势不住,哽咽地哭出声来:“我没有和他……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
容澈安抚地亲着她的额角:“我都知道,凝凝别怕。”
话落容澈视线扫向不远处被崔彦军和齐耘逼退的容子安。
那眸光比冬日的冰雪还要冷酷无情,杀气纵横。
“你对她做了什么?”容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