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氏对沈凝千恩万谢了一番,走的时候还在抹泪。
黛月轻轻蹙眉,走到沈凝身边去,“就怕夫人想安分,二小姐也未见得安分。”
“我知道。”
沈凝垂眸:“只是她到底照看我多年,方才又那样跪在我面前哀求……”
黛月轻叹了口气,知道沈凝是顾念旧情。
柯氏陪伴沈凝十年有余的长辈,除去这三年沈凝生了变故柯氏贪心暴露之外,那前面的十年多,柯氏的确对沈凝还算不错。
只希望柯氏真的能看管好沈璇吧。
“不说这个了。”沈凝抬头看向黛月:“收拾一下我们去睿王府上!”
说起睿王府三个字,沈凝的心情都似瞬间愉悦起来。
终于又恢复成以前那般想去就去的状态了。
沈凝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过去,前往容澈府上的时候,沈凝甚至开始思忖,礼部那边不知选定什么大婚的日子?
她要不要去找皇后姨母,把日子定的早一点。
到时候成了婚,就再也不必两头跑了。
今日是初七,冷风呼呼,街上的人依旧不多。
马车摇晃了一刻多钟到了睿王府门前。
睿王府门前守卫自然是认得沈府马车的,这一回不等沈府护卫上前来叩门,便自觉将门打开。
有侍卫上前相迎,在沈凝下马车的时候恭敬地和沈凝行礼。
还有侍卫快步往里头去通报。
“不必多礼!”沈凝笑说一声,让那侍卫免礼,提起裙摆跨步进了睿王府内。
沿路向前,遇到的奴仆瞧见沈凝都躬身行礼。
这般姿态明显和腊八那日凶神恶煞阻拦她是两种情形。
蓝星都看的有些发懵了。
转变也太大了吧?
只是蓝星本身就是不用脑思考的,纳闷了一瞬就觉得,小姐这么好又是睿王殿下未婚妻子,这是应该的嘛!
实则以前沈凝来到睿王府,也是这般待遇。
途径花园,沈凝的脚步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小姐?”蓝星瞧见沈凝视线落在花园某处,顺着瞧过去,错愕地张了张嘴:“你是谁啊,怎么敢在睿王采花!”
那女子背对着沈凝她们,手上拎着一只朴素竹篮,正半蹲在花圃那儿。
正月里天寒地冻。
这花园里基本没有开的花,说她在采花不如说她在摘叶子。
沈凝眸光微动,虽没有看到脸,但还是通过身形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
她就是宋怀明那个师妹。
女子听到蓝星的声音,回过头来。
沈凝那晚在兰台阁只顾着容澈的伤势,压根就没细看扶着容澈那女子的面容,此时才算是正经看清楚。
这女子长相……脸型口鼻都只能勉强算娟秀。
额前留着厚厚的一层头发,穿着朴素衣裙上还染了泥污,头发也只是辫成两条粗辫,辫子里编着灰色的纱带。
但却有一双又大又圆的漆黑眼眸,为她整个人增色不少。
“抱歉。”沈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婢女没有恶意,姑娘继续。”
那女子没说什么,提着篮子起身离开了。
蓝星迟疑地看着沈凝:“小姐认识她?可是睿王府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啊!”
“她是宋先生的师妹。”
沈凝有些无奈地看着蓝星:“别莽莽撞撞的,听到了吗?”
蓝星飞快地吐了吐舌头,“下次不会了。”
黛月在一旁无奈摇头。
提点她多少次,总是不记事,下次还会犯。
相熟的人都知道蓝星是没什么坏心眼的,但不熟的难免生出不好的猜想来。
沈凝已经转身继续往前,很快就到了兰台阁来。
崔彦军如往日一般守在院内,瞧见沈凝连忙上前相迎:“小姐到了……殿下和槐伯在里面。”
沈凝笑问:“那我方便进去吗?”
“瞧小姐这话说的,您任何时候来都方便进去。”
“我前几次来,崔护卫可不是这样说的。”
崔彦军陪着笑脸:“先前多有冒犯,以后绝对不会了。”
吱呀——
兰台阁的门从内打开,容澈跨步而出。
他今日穿一身月色圆领深衣,没有披外袍,笑着上前来牵住沈凝的手,“来了?”
槐伯胖胖的身子从兰台阁内挪了出来。
沈凝朝他打招呼:“槐伯早好。”
“好好好!”槐伯笑眯眯地说:“小姐吃早饭了吗?正好老奴让人给殿下准备的早饭刚送来,小姐快随殿下一起进去吃一点吧。”
“记得盯着殿下多吃些啊!老奴就不打扰你们了,告退告退!”
说着,槐伯就笑呵呵地离开了。
沈凝心中狐疑。
被容澈带进兰台阁之后,她勾了勾容澈的手指问道:“你跟槐伯说什么了?”
先前几次沈凝过来,槐伯要么冷脸以待,要么皮笑肉不笑,总之是对沈凝意见极大。
但方才槐伯分明笑的很是慈祥和蔼,就和以前一样。
容澈带沈凝到桌边坐下,“把这三年编了个故事讲给槐伯听了,槐伯明白你不得已。”
沈凝好奇道:“怎么编的?”
“我说你生了病,离魂症。”容澈一边给沈凝夹小笼包、盛汤,一边说:“这种病是我最近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
“患了这种病,精神状态会出问题,患病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所以你这三年是生病了,也不知道那三年你自己在做什么。”
沈凝错愕,“真的有这种病?”
“不清楚。”容澈摇头笑道,“这不重要,现在阶段这个莫名的病能解释你的状况就好。”
沈凝又问:“那槐伯就信了么?”
“他一开始是不太信的,不过卫先生的名头实在太响亮,我搬出卫先生来,说的有板有眼,槐伯便信了。”
沈凝沉默了会儿,点点头,“其实你这个说法还挺合理的。”
被人附身是真相。
但这种真相不能告诉世人知道,他们不会理解。
要么会觉得可笑至极,要么就把沈凝当成妖怪了。
离魂症,生了病。
治好了自然就和以前一样,一下子就变得容易接受起来。
外面的人便只会去感叹涤尘公子的医术高超。
容澈给沈凝递了筷子:“我打算让人放一点消息出去,就以离魂症解释你这三年前后的转变,之后我们也不必再回应此事。”
“不管谁以那三年说事,你都只是病了。”
“好。”
沈凝又点了点,笑盈盈地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她其实都没去想怎么交代和回应那三年。
只觉得,做好自己就是,旁人的嘴巴和眼神是她管不住的。
但容澈却想的这般周到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