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眸光冰冷地看着他，“我是怎么从湖里出来的，又是你救的我？”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把我丢进去再救我上来，然后我得对你感恩戴德，你就很得意是不是？”
容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不是，你先随我回去，我解释给你听。”
“解释？”
沈凝冷笑道：“解释什么？”
“说你阴晴不定，不是故意的，说你也很后悔，你不是不信任我，你只是因为那三年变得喜怒无常，受一点刺激你就控制不了你自己？”
“还是说你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都不是！”容澈去牵沈凝的手：“是为了你的身体，为引灵之事……卫先生也知道的，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话——”
沈凝反射性地甩开容澈的手。
容澈被她如此抗拒，心中难受，却更加耐着性子放柔了声音：“凝凝，你落水昏迷，又因为那件事情身体很虚弱，你现在需要休息。”
“听我的话，先回镜湖小筑去，吃些东西，然后让卫先生给你看看。”
沈凝柳眉紧拧。
她冷脸看着容澈，因为容澈所言心中狐疑。
引灵？
卫先生？
先前在凤仪宫，卫先生不是说没办法引灵？
可是容澈腊八那日将她丢在冰天雪地之中不见，那般决绝。
除夕那晚疯了似地说了那些怀疑她清白的话，又将她推进了水里……
这两件事情伤透了沈凝的心。
沈凝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信，便站在镜湖小筑之前，踌躇起来。
容澈瞧她犹豫起来，苦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不听我说，我去请卫先生来告诉你。”
话落的同时，容澈朝身旁人摆手。
有护卫奔向卫文清的院子。
黛月不知“引灵”为何，但看容澈和沈凝这般样子，便知道两人之间又出了问题，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小姐，的确有个仙风道骨的卫先生。”
“每日都会来看望小姐，探小姐的脉搏。”
“殿下也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了小姐整整五日。”
沈凝的神色更为复杂。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卫文清带着淡笑的声音：“醒了？我看看。”
他从那些护卫身边走过，停在沈凝面前，朝沈凝伸出两指，见沈凝没动静，还在虚空之处点了点，“手腕给我。”
沈凝犹豫了一下，抬起了手。
卫文清两指叩上沈凝腕脉，片刻后说道：“还有些虚弱，不过大体是没什么了，先回去房间吧，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容澈也说：“外面冷的厉害，莫要再受凉了。”
“……”
沈凝唇瓣紧抿，盯着容澈看了一眼。
她心中无数的疑问，对容澈的怨怒之意也未散去。
可是看着他冻成一股一股冰棒一样的头发，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冷风里脸色发白，沈凝几乎不受自己控制地心疼了起来。
他显然是比自己更该回房。
沈凝垂眸，扶住黛月的手：“回去。”
容澈以及崔彦军黛月等人都松了口气。
在黛月扶着沈凝往镜湖小筑院内走的时候，容澈下意识地跟上前。
沈凝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让他回去弄干头发添上衣服，心里又赌着一口气，强迫自己闭嘴，不愿说出关心他的话。
好在卫文清提了一句：“殿下小心寒毒。”
容澈脚步一滞，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由不得任性的，深吸了口气快步转身去整理自己。
沈凝随着黛月回到了房间里。
卫文清也撩袍进来，“还是卧床吧，你身体损耗太过，须得躺着多休息几日才行。”
黛月说了声“好”，把沈凝扶到床榻上去，又放下月亮门边的纱帐，再替沈凝拆去披风扶她躺下，仔细地给沈凝盖好被子。
黛月才去搬了圆凳到月亮门外，请卫文清上前坐下。
沈凝说：“黛月姐姐，你去帮我准备点吃的，我饿了。”
“好。”黛月欠身退了出去。
听得那门板轻拍的声音后，沈凝再也压不住心中疑问，脱口问道：“什么引灵？怎么回事？”
“沈姑娘可还记得先前在凤仪宫中，在下与姑娘说过引灵定灵之事？”
“自然记得，先生当时说定灵容易引灵难，需要机缘造化……”
“是，不错。”
卫文清点点头，手中的纸扇慢慢展开，轻轻摇摆起来：“其实引灵也不难。”
“但我那个时候不能明说办法，因为那异魂在你的身体里面，便如同多了一双眼睛，多了一双耳朵。”
“她可以看到你身边发生的一切，听到你和身边人说的话。”
“我一旦与你明说，那异魂便会知晓，自然会有所防备，会让引灵之事难上加难，所以我只能说很难，表现出束手无策来，让那异魂放松警惕。”
沈凝眉心紧拧。
如若她没有被人占身体这三年，卫文清的话她听了只会觉得光怪陆离何其可笑。
可她偏偏自己经历过。
而且卫文清这个人，虽然沈凝和他只见了两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挺亲切的，也愿意相信他。
沈凝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又问：“所以呢？如何引灵？”
“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便是除夕之夜，地利是镜湖之上，人和则是要你情绪起伏，不像往常那般冷静，那异魂以为有可乘之机，冒头之时便是引灵的最佳时机。”
卫文清徐徐解释道：“只是你的意志力太强，完全把那道异魂给压制住了。”
“短时间里，你的确是占据主导地位，可是你一直保持这样高度的警惕，神思紧绷，时日一久神智损耗，到时引灵的难度越来越高，你对身体的控制也会越来越弱。”
“情况就会越来越糟，所以我只能出下下策，请睿王殿下……刺激于你，让你情绪大幅波动，再以镜湖为媒，引灵断根，彻底把那个异魂驱离你的身体。”
沈凝怔住：“那现在是已经结束了吗？那个异魂彻底驱离了吗？”
“是。”
卫文清点头，淡笑道：“你有没有感觉，你的灵台似乎清明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