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唇角上翘,眼睫轻轻忽闪,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也闪闪亮亮的,如同沁了无数的碎星在其中一般。
容澈的手抚上沈凝的脸颊,柔声叹道:“你知道我是不想让你冒一点险,现在不仅仅是解毒一件事。”
“我明白。”
沈凝点点头,双臂一伸抱住容澈劲瘦的腰,脸颊贴入容澈怀中。
耳边就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沈凝低声说:“我都明白的……可是,不仅仅你会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阿澈,我对你的心和你对我的心是一样的。”
“你不能挡着我关心你吧?”
容澈说:“我没——”
“你有。”沈凝的手捂上容澈嘴巴,抬头小小地瞪了他一眼,“按照宋怀明的说法,你回到王府之后便一直在疗毒。”
“可你没告诉我,你只让齐耘他们说是有琐事要忙。”
“那般的含含糊糊,我以为槐伯不舍得放你跑去将军府,还想着让你多留几日,结果是我猜错了。”
“你这不是挡着我关心你吗?你不能这样。”
容澈暗叹了口气,拥紧了沈凝:“我的错。”
“知道错就好。”沈凝轻笑,脸颊更埋向容澈怀中,嗅着他身上的青莲香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还是你以前耳提面命教我的呢,你自己也要做到。”
容澈“嗯”了一声。
怀抱佳人,她又是自己未婚的妻子,还如此眷恋爱慕他,容澈难免心有所动,拥了片刻后低下头去,想更亲近一二。
谁知沈凝忽然“啊”了一声,飞快地从容澈怀中起身,往外头跑去。
容澈默了一瞬,站起身跟过去,“你要回去了吗?”
“不是。”
沈凝推开门,朝院内的齐耘说:“我的东西呢?”
“在这里。”
齐耘拎着小布包袱上前,双手送到沈凝面前。
“谢谢。”
沈凝微笑着说罢,转身关门,拎着那个小包袱往回走时,不忘拉住容澈手腕。
容澈低头,瞧见她牵着自己的手是那受伤的那只手,自然不敢让她用一点力气,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你带了东西给我吗?”
“嗯,一个小东西。”沈凝把东西放在桌上,去解包袱。
“我来吧。”容澈上前,“你别粗枝大叶地不知道轻重,又弄到了伤口。”
“好啊,那你来。”沈凝笑着朝后退了半步。
容澈将包袱打开,瞧着里头的檀木盒子挑了挑眉,又去打开盒子:“是什么东——”
随着木盒子的盖“啪嗒”一声被掀开,容澈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那摆放在红绒布上面的玉冠片刻,慢慢抬眸,视线落到了沈凝的脸上,漆黑幽深的双眸之中有光华起伏。
沈凝上前两步,将那雕琢精致的玉冠从盒子里拿出来。
容澈先前为了泡药浴行针,宽了衣,也摘了发冠,倒是给了沈凝方便。
沈凝踮起脚尖,将那发冠戴在容澈的头上,插上了玉簪,把那发冠固定好。
“这个冠是玉锦轩做的。”沈凝替他整理着玉冠,“玉石是我在自己的库房之中选的,最上等的祁山玉石,然后……图样是我自己画的。”
“当初你的冠礼被破坏了,也没有戴冠。”
容澈及冠礼的那一日,一切还没正式开始,府上碧波池中的一池青莲忽然出事,仿佛约好一般的全部枯萎,引得前来观礼的宾客们都变了脸色,窃窃私语。
那样的景象,在那样的日子……是大大的凶兆。
然而这只是那外来者给容澈的冠礼准备的“前菜”。
她用着沈凝的身体,顶着沈凝的脸,站在碧波池边笑得放肆张扬。
她说:睿王,你便会如这一池子青莲,注定要枯萎夭亡。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阻拦相爱之人在一起,棒打鸳鸯天理难容!
她说她一点也不喜欢容澈,更恨透了容澈的囚禁和强迫。
容澈若不放她,那她就要容澈一辈子不得安宁!
她把容澈的冠礼变成了一场笑话,让京中所有公侯贵族,都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热闹。
容澈的冠礼没有开始就结束。
睿王府送了客,并且从此闭门谢客,再不欢迎任何人来探访。
容澈也从此深居简出,一年到头都不会出府门半步。
容澈这府邸,原本是他父亲做亲王时所居之处,府上那碧波池,也是当年迎娶王妃之时,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修建而成。
因为容澈的母妃喜欢青莲,所以他的父亲为她种了满池的莲花。
那是他父母留下的东西,却被那外来者毁坏的干干净净。
“阿澈……”沈凝想起这些,唤他的声音都有些压抑,她投入容澈怀中,轻轻抱住他,“等天气暖了,我帮你种青莲,我们把那一池青莲种回来。”
容澈唇瓣紧抿,那扶在沈凝腰间的手缓缓往上,把她抱紧,轻声说:“好。”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沈凝小声说道:“阿澈,那个跟在宋怀明身边的女子是谁?”
“他师妹。”
“先前没见过,是最近到京城来的吗?”
“嗯。”容澈点点头,“药浴的药草是她送来的,是宋怀明专门请她养出来的……我那日回到睿王府上,她正好到。”
“槐伯担忧我的毒,催着我立即药浴行针。”
他自然也想自己的身体能快些好起来。
再加上,那天在马车上,他对沈凝那样过分,甚至撕裂了她的衣裳……这件事情,虽然沈凝不曾说什么,当时甚至乖乖由他为所欲为,安抚了他的情绪。
可是回头想起来,容澈亦为自己的失控心烦。
他以前绝非这样一点就着的性子,只是这三年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他变得阴晴不定,尤其是事关沈凝,他总是容易失控。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正好药浴行针要一些时日,于是便留在府上。
但又不想沈凝担忧,因此告知齐家兄弟的话就是模棱两可。
“她怎么了吗?”容澈低头吻了吻沈凝的额角,想起沈凝以前飘来荡去,看过许多不为人知之事,迟疑地问:“难道这个人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