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前往南城湾子。
两日下雪不见停歇,路面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马车一路上走的十分缓慢。
上一次沈凝到芙蓉布庄用了半个时辰,这一次却是走了半个时辰,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沈凝原本微阖着眼养神,这会儿也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小姐,有人把水洒在路上了。”蓝星的声音传了进来,带着几分不愉快:“什么人啊,把水洒在雪上,都结成冰了,前面的马车一直打滑过不去。”
便是堵了路,她们的自然只能在后面等着。
嗒。
沈凝随手打开车窗,探首朝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有一辆马车在结冰的路面上左右打摆子。
马车内还隐约传来女子惊呼的声音。
沈凝温声说道:“上去帮帮忙。”
“好!”
蓝星一边说一边和驾车的赵冲,以及几个随行护卫上前去。
沈凝顺着半开的车窗看了片刻后,也起身下了车。
阡陌一直守在马车边,瞧见沈凝下车便给她行了礼。
那拉车的马已经跪倒在地,脚下打滑根本是站不起来,蓝星他们想搭手,现在只能把打滑的马车拉到没有结冰的路面上去才行。
几人上前表示帮忙的意图之后,便跟街道两旁的人去借绳索。
沈凝站在自己的马车边上静静瞧着,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有个人从糕点铺子出来,往窄巷走去。
那人的侧脸很像吴小怜。
沈凝眼眸微微一眯,跟了上去。
阡陌也立即跟上了沈凝。
而蓝星和赵冲等人还在帮忙拉车,谁也没顾上往这边看一眼。
沈凝跟着那人影进了窄巷,那人却是越走越快,后面直接小跑了起来。
“吴小怜?”
沈凝喊了一声,也小跑向前,越入巷子深处,拐了好几个弯不见了人影。
沈凝脸色难看的左右张望。
就在这时,“嗖”一下极小的破风声响起,沈凝几不可查地侧了侧身子,只觉颈间一麻,软倒在地。
阡陌淡哼一声,素来平静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得意,“蠢货。”
她弯下身,把沈凝脖子上的细针拔下来,重新装回护腕内的暗器卡槽之中。
车轮压雪的嘎吱声响起来,有一辆马车听到了不远处的巷子口。
阡陌把沈凝扛了起来,快步上前,将沈凝丢进车内,自己也爬上了车。
“走。”
车内传出一道清淡的男音,坐在车辕上的国字脸车夫便挥动马缰,驾着马车缓缓动弹起来。
马车里,容子安一身雪衣俊逸清华,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凝,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面,凝着深不可测的幽暗。
沈凝闭着眼睛侧躺在车厢内,像是睡着了一样,眉目舒展,面色平和。
玉兰簪尾垂坠着一缕银丝流苏,此时因为她这样的姿势,那流苏垂在了沈凝的脸颊上。
随着马车摇摆,那流苏也轻轻晃动,在沈凝的脸颊上轻扫来去。
更让那张脸添几分莹润光泽。
片刻,容子安倾身,执起沈凝手腕,指尖搭上沈凝脉搏。
等两边腕脉都诊过之后,容子安随手一丢,任由沈凝的手腕掉落身上。
阡陌就在一旁瞧着,低声问道:“如何?”
容子安却没有多言,闭上眼睛靠着车壁养神。
阡陌也不敢多问,尽量宁呼静气,不打扰容子安。
马车晃晃悠悠,专走窄巷小道。
这窄巷小道左右居住的多是平民百姓,入了冬闲来无事,有点雪都清扫了去,倒是比那大道好走一些,只是有些紧窄。
偶尔遇到百姓和马车狭路相逢,挤着过不去,免不得引起百姓一顿骂骂咧咧。
驾车的车夫也一辆冷漠,自是不会道歉。
而且这窄巷似是九曲十八弯一般,要一直绕来绕去。
就这般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停在了一座简单朴素的院落边门之前。
容子安弯身下车。
阡陌将沈凝拉过来扛在肩上,随着容子进了院子之后,把沈凝放到了一间厢房内的床上,便欠身退了出去。
容子安坐上床弦,打开自己的针囊摆在床边。
一旁的丑陋老仆上前,把一只白瓷小坛递到容子安的面前。
容子安捻起三根针放到了那小坛之中。
金针的针尖立即变成了褐色,而且那褐色顺着针尖不断往上蔓延,很快整根金针都变成了深褐色。
哑仆难听的声音响起来:“亏得主子医术高超,研制了这些药泥……她就算是没吃够药膳,只要用这飞针入脉数次,将这些药性带入体内去养一养,她的血也能派的上用场了。”
容子安始终没有出声。
把针准备好之后,容子安便俯身去解沈凝身上大氅。
系带解开,没了白狐毛领的遮挡,沈凝的脖颈露在容子安的眼前,那般白皙莹润,光泽极好,再配上沈凝毫无防备的睡颜,实在是一副让人容易走神的画面。
可是容子安眸光始终无所动。
眼前的人对他而言,是一株有用的药材,仅此而已。
他挽起袖子,转身捏了一枚金针来,微微俯下身,拨开沈凝衣领,金针扎向沈凝颈项血脉。
就在那针尖将要碰触到那雪腻肌肤的一瞬,忽然有一只手扣在了容子安的手腕处。
原本睡着的沈凝竟睁开了眼睛,另外一手飞速捏向容子安脖颈处。
容子安面色微变,立即反应但还是迟了。
“别动。”
沈凝食指和中指指缝之间夹着一枚细如牛毛的短针,针尖就抵在容子安的动脉,“这是流月针,淬了毒的。”
哑仆愤怒之极,发出极为难听诡异的声音来:“别伤主子!”
沈凝低喝:“你出去!”
哑仆视线落到容子安的身上。
“出去吧。”容子安经过这片刻功夫已经恢复冷静,他维持着悬在沈凝身上的动作,极为淡定地与哑仆说:“退到外面。”
哑仆不甘地后退了两步后,转身出了房门。
“起来!”
沈凝押着容子安起身,缓缓下榻后一脚踢向容子安腿弯,让他不得不坐在床上。
整个过程,沈凝手上的那枚流月针没有动过一丝一毫,便连贴近容子安肌肤的距离都未动分毫,“吴小怜在你手上?”
容子安淡淡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沈凝冰冷地笑道:“你觉得我不会用这针刺你,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话音落下的一瞬,沈凝手上的针尖再进一步,直接点在了容子安的肌肤上,只稍稍用力,便会刺进皮肤之中。
沈凝问:“你引我来此,对我欲行不轨,我抵死不从,扭打之下失手要了你的命,你觉得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