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居
沈凝离开没一会儿,赵程就带了人来。
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是给“裴书辞”准备的使唤之人,其他人是来整理玉笙居的。
这玉笙居其实看着蛮干净的,家具摆设也很齐全。
但是赵程带着人,里里外外又重新打扫收拾了一番,并且搬走了一些东西。
隔了一会儿,又有个中年管事带着一群下人,重新搬来了许多东西。
普通的床褥全部换成上等金丝裘被。
原本的普通青瓷茶壶换成了考究的全套紫砂茶具。
博古架上的摆设由一开始随意简单的物件儿,变成了雅致十足的珍品。
床头的灯台也从一开始的普通陶瓷灯台换成了漂亮的凤莲灯台。
甚至还送了最上等的文房四宝,以及——好多暖炉!
容澈坐在椅上,瞧着他们进进出出地换了这些东西,眸光幽暗深邃。
这所有的摆设都是自己喜欢的。
却绝不可能是真正的“裴书辞”会喜欢的。
她做的这么明显,是要告诉他,她已经看破了他的伪装?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沉起来。
往这玉笙居里送东西的人就没停下过,最后一样棋盘送来的时候,那两个被赵程派过来的小厮也带了晚饭过来。
其中一人说:“我家小姐说今天刚回府琐事太多,分不开身,让公子先自己用晚饭,明日好好给公子接风洗尘。”
“嗯。”
容澈淡淡应了一声。
她忙的分不开身正合他的意思。
他离京五日,府上槐伯必定担忧生气。
他今晚须得回去一趟说明情况,不然那小老头怕是要气坏。
晚饭准备的不错。
虽然比不上在睿王府时候那般精细,却也比这一路上的粗茶淡饭好的多。
容澈稍稍多吃了一点,粗略地洗漱了一下,便借口自己一路疲惫需要休息,让那两个小厮退下了。
他灭了灯火,盘膝坐在铺着金丝裘被的床榻上调息片刻,等夜色稍深,外面走动的人也少了之后,容澈起身下床,闪身入了夜色之中。
定国将军府的守卫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这巡逻守卫的排班分布本就是容澈帮沈凝排的,因而此时也是轻而易举就躲过所有人,足尖轻点,越墙而出。
“殿下!”
早已在定国公府外蹲守良久的崔彦军快步上前,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焦急:“总算是出来了,府上那边快顶不住了!”
“嗯。”
容澈淡淡应了一声,“这就回去吧。”
崔彦军“嗳”了一声,赶紧跟上去。
巷子深处停了一辆朴素马车,容澈跨步坐上车,马车摇摇晃晃,往睿王府方向而去。
约莫一炷香后,马车停在睿王府后巷小门边上。
崔彦军等着容澈下车后,跟随在容澈身边一路进府。
到兰台阁外的时候,远远就听到槐伯中气十足的怒骂声:“让开、让开!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快去把殿下找回来啊!一个个的都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要翻天了是不是,竟然敢瞒着老夫,一瞒就是两日……”
“要不是老夫机敏发现了,你们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去?快让开!”
容澈脚步更快了几分。
哗啦——
兰台阁的门被推开,满头大汗气急败坏的槐伯抬头一看,拧起眉头:“你是什么人?怎么横冲直撞的,来人——”
“槐伯!”容澈出声。
熟悉的声线让槐伯怔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他。
跟在容澈身后的崔彦军这时也露了面,“你们两个出去吧,带着院子里的人退下,没有召唤不许进来。”
先前拦着槐伯的两个年轻劲装男子,连忙给崔彦军拱手行礼。
出了院子带走闲杂人等之后,那两人才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崔彦军要是再晚来一点,他们就真的拦不住了。
容澈跨步进了兰台阁内。
崔彦军关上门,转过身去朝着槐伯低声解释:“殿下易了容,这人皮面具太精细了贴上去再撕下来的话就坏了,所以……”
目前就只能一直顶着这张脸。
槐伯从先前的眯眼,到现在听到崔彦军的说辞之后慢慢瞪大眼睛,最后长长地吸了口气,跟上容澈脚步说道:“干什么用这张脸?这张脸这么丑,哪有殿下的那张脸一分好看?”
崔彦军飞快地看了容澈现在的脸一眼。
呃……
的确没有殿下那张脸精致,但说人家丑,好像也不至于。
槐伯已经开始了碎碎念。
为防自己也被这碎碎念波及到,崔彦军摸了摸鼻子,果断脚底抹油,退到角落去了。
“您还跟着沈小姐风餐露宿,还骑马……您知不知道您还中着毒,稍微一点点寒气入体诱的毒发,可能都会丢掉性命的!”
“还有您从定国将军府上出来,怎么出来的?翻墙了吧!”
“您可是风姿奇秀的雅正公子啊……这,这现在怎么什么都干?早知道当初就该拦着您跟沈小姐习武,习什么武啊,哎呦!”
槐伯懊恼的直拍大腿,“好好的温雅公子都被沈大小姐给带歪了!”
“槐伯。”
容澈无奈道:“当初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你不也很支持吗?”
“老奴是支持您强身健体,不是支持您上房揭瓦啊!”槐伯叹气的声音可比容澈大多了,“您现在还戴着别人的脸非住到沈家去。”
“您在府上吃得好住得好用得好,到沈家肯定各方面都不习惯的!”
“而且沈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没搞清楚,老奴怎么放心的了?万一她又伤害公子怎么办?”
“公子如今这身子可禁不住她折腾了!”
容澈耐心十足地等槐伯念叨完了,才缓缓出声,“最近槐伯吃的怎么样,睡得可好?”
“……”
槐伯瞪着容澈,“老奴在和您说正事!”
“我也在和槐伯说正事。”
容澈微笑:“这次贸然离京还五日不回来,的确是我任性,害得槐伯担心……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槐伯吃不下睡不着,饿瘦了一些,那我可是大罪过。”
“……”
槐伯默默地看着容澈,看他态度不错,还好声好气的,火气就淡了一分,“殿下既然知道老奴担心,也知道自己是任性,就不该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