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镜仔细看着门牌,终于找到了赫卡蒂的那一间。
轻轻推开门走进去,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一部分是操作台和相关设备,另一部分则被单向视角的玻璃幕墙隔开,里面两位研究员正操作着仪器。
冰舱缓缓打开,值检测器立刻发出急促的蜂鸣声,一个可怖的黑影从舱内紫色短发女孩的身下飘出,几乎占满了半个冰舱。一名研究员立刻打开身旁的推车,将满满半吨异方晶接入电子阵列,随着阵列缓缓泛起蓝光,检测器上的值开始下降,逐渐回落到正常水平,小推车里的异方晶肉眼可见地消耗着,躺在冰舱里的女孩,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编号s-019,高危级禁闭者赫卡蒂,你已结束休眠,下面需要接受一小时的值监测,数值正常就可以离开了。”研究员记录下一串数据,头也不抬地说道。
紫发女孩愣了几秒,轻声问道:“局长在哪里?”
“这不在我们的知晓范围内,b局长下落属于最高机密。”
研究员们转身离开,从玻璃幕墙后走出,将冰舱重新密封好,望一眼凌镜道:“你们第九机关对禁闭者真够上心的,每次唤醒都有专人守着。”
“里面的女孩怎么样了?”
一个研究员接了杯热水,慢条斯理道:“一切正常,现在她只需要接受一小时的值监测,数值在正常阈值内就没有问题了,结束以后”
冰舱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研究员转头看去,墙上的值检测器已经炸开,那个可怖的黑影体积几乎膨胀了一倍,带着嘶吼狂暴地撞在幕墙上,惊慌的神色瞬间爬上研究院的面庞,记录的数据散落一地,颤声道:“快快呼叫支援!高危级警报!”另一名研究员按下墙上的按钮,整个地下室瞬间陷入一片警报的尖鸣与警示灯的紫色光晕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凌镜看向冰舱,小推车的载重表已经归零,一旁的女孩,脸上缓缓结出血红色的结晶。
“警报,警报,禁闭者s-019值超测,禁闭者s-019值超测。”
整个地下室都被调动起来,赫卡蒂的冰舱立刻被自动上锁,玻璃幕墙后数十公分厚的混合材料墙正在合拢,之前升起的黑影不停冲击墙体,溅起阵阵灰尘。紫发女孩缓缓道:“梦魇,逃出去,找到局长,保护好ta。”女孩的右眼已成腥凶的血红色,整个身躯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赫卡蒂!赫卡蒂!”
研究员架住想要冲进冰舱的凌镜,喊道:“禁闭者暴走,防御工事还未闭合,你这样做会被吞噬的,赶快撤离!”
“不,不,她是我的”凌镜努力想挣脱,却依然被裹挟着向外移动。
“迪蒙!”
凌镜的呼喊声刚刚发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旋风般冲进房间,来者举起重盾轰然砸在幕墙上,特种玻璃从受力点延展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再一击,十公分厚的玻璃幕墙轰然碎裂,其后的混合材料墙在这时完全合拢,光线透进来的最后一瞬间,赫卡蒂看见了那个扑上来的身影,随后意识陷入混沌
“局长是你吗”
架着凌镜的研究员们被迪蒙撞得当场昏死过去,凌镜施放枷锁,却惊讶地感受到:枷锁那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奋力挣脱控制。
“局长,发生什么事了?!”艾恩冲进房间,其他禁闭者紧随其后。
凌镜额头上因紧张而渗出的暴汗滴落在地上,“赫卡蒂陷入精神暴走了,她的力量正在失控,帮我拦住fac的人,我会处理好的。”
冲向冰舱的fac部队正和先一步赶到的禁闭者们对峙着,fac守备部队被下达了禁止在未被攻击的情况下向清醒禁闭者开火的命令,面对禁闭者们的拦截却也不敢强行硬冲。
房间内,迪蒙连砸数十下,看着墙上的大坑,轻轻喘息道:“确确实很难突破。必须得让他们主动把墙打开。”
凌镜跑出房间,向正在与禁闭者们对峙的fac军官喊道:“请您打开这堵墙,我是b局长,出现任何问题都由我来承担。”
“不行!”
军官正要驳回,一道冰冷,决断的声音响起:
“fac联合作战司令部的命令已下达!b局长拥有现场最高处置权,少校先生,您要抗命吗?”
喧闹的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士兵们看向后方,一名黑衣人拿着一份电子手令缓缓从后方阴暗的拐角处走来,满身带着肃杀的冰冷气息——正是担任医学院警卫的那名代号”烛芯“的特工。
少校拿过手令仔细核对,看了看凌镜,对着领口麦克风道:“打开屏蔽墙。”
屏蔽墙缓缓打开,一个骇人的黑影正狂暴的撞击着,见有了缝隙,攻击的频率成倍提升,碎石纷飞,溅在迪蒙的盾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凌镜抬手施放枷锁,暗念道:“赫卡蒂,回来!”
赤红色的荆棘状纹路从凌镜手心的印记处快速钻进冰舱,蔓延到赫卡蒂身上的同时,剧烈的眩晕与痛感如潮水般袭上凌镜的脑袋,如同千万只满身带刺的蛆虫旋转着钻破颅骨,啃噬进大脑深处,只有ta才能听见的怪异、不可名状的乱语声在耳畔回响。
屏蔽墙打开了足够大的裂隙,狂暴的黑影咆哮着冲出来,将迪蒙撞得连退几步,梦魇一把掐住了凌镜的脖子,将之提到半空,女孩瞳孔中的血红已经扩散到了半张脸。
“防御力场!”
迪蒙施放自身异能,梦魇被狠狠震退,却没有松开手。
“迪蒙,别伤害他们。”
凌镜叫住迪蒙,下一秒便感到脖子处的束缚正在收紧,伴随着肌肉和骨骼的剧痛,眼中的一切逐渐变得扭曲模糊。
“梦魇,你**在干什么?!快放手!”听见动静的海拉冲进房间,用力地想拉开梦魇,却被震飞出去;艾恩来到冰舱入口,带着凶暴戾气的狂厄结晶已经在赫卡蒂身上生长出来,正要进去操作设备时,梦魇怒号一声将她重重击倒在地。
意识恍惚间,看到禁闭者们一次次被梦魇击退却仍然不知疼痛般地冲上来,凌镜咬破舌尖,努力恢复一点清醒,忍受着缺氧带来的窒息感再次施放枷锁,第二道荆棘纹路爬上赫卡蒂的身躯,让双方脑海里都如炸雷一般,瞬间一片空白……
“赫卡蒂,我给你带了很多草莓糖,我来接你了你说过要永远执行我的命令的,我现在命令你回来!”
恍惚间,凌镜发现身上的痛楚消失了,周围漆黑死寂,只有几段破碎的影像在扑闪地亮着。
“这是赫卡蒂的意识?”
娇小的穿着实验服的女童缩在自己休息间的床上,看着研究员手心里递来的一颗粉色的小丸子。
“这是什么?新药丸吗?”每天都要服下各种实验药丸的她,全然不知眼前这个好看的小丸子的滋味。
“你尝尝。”
女童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丸子放进嘴里,“服从”已经刻进了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只要服从,就足够了。丸子在她的嘴里慢慢化开,她第一次知道了糖果,第一次知道了“甜”的滋味可那名研究员,再没有出现过。
长大了一些的女孩呆在封闭的房间里一动不动,眼前经常出现一个胸前名牌上写着“凌镜”的人。
“赫卡蒂,你今天又画了什么好看的画?”
来者从不把她放到手术台上,从不给她佩戴各种实验设备,也从不喂她吃各种药丸,每次来看她都会带来粉色的糖果,和当初那名研究员给的一样甜
成熟的女孩于破败废墟间奔走,碎石和污垢不能阻挡她的脚步;英勇的女孩在死役狂潮中奋战,危险和异变不能让她后退分毫;身旁永远有着冲锋向前的熟悉身影,赤红色光环在身边绽放,环绕着身体有力地跳动着,没有苦痛和囚禁,只有温热与力量
凌镜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手心再次泛起红光,只是深吸一口气,赤红色的荆棘状纹路快速向黑暗中探去……
凌镜被猛的拉回现实,窒息的感觉和浑身的痛楚再次袭来。
冰舱里的女孩低头看向环绕在身边的荆棘状纹路,薄唇轻启:“这是枷锁局长?啊——”
伴随一声惨叫,女孩捂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结晶爆出凶戾的红光后,自行破碎剥离成碎屑,雪花般飘落一地;瞳孔中的涌动的血红色像是被蚕食一般,发出反抗般的几抹凶光后便如烟般飘散。冰舱内暴戾的狂厄能量流动慢慢停息,梦魇松开了手,缓缓飘回赫卡蒂身边,体积渐渐恢复到被唤醒时的大小。
凌镜从半空中跌落跪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喘息咳嗽着,那股极近死亡的寒意几乎要将ta吞噬,迪蒙扶起凌镜,将走廊上已经备好的的异方晶推入冰舱,艾恩忍着身上的剧痛将之接入电子阵列,地上的狂厄碎屑很快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遍地碎石、碎玻璃、破损的仪器和数据记录,几名fac士兵进来将晕厥的研究员抬出。
赫卡蒂慢慢走出冰舱,看着眼前虚脱颤抖的凌镜,颤抖着身体瘫倒在地:“对不起局长,我没能控制住暴走的状态,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您您清除赫卡蒂吧,我伤害了你们,我不配再做局长的禁闭者。”清泪流出,一旁的梦魇无力地垂落在地,似乎也跟着抽泣起来。
“我怎么能清除你呢?”
恢复了些许清醒的凌镜努力抬手擦去赫卡蒂的泪水,摸着她的头笑道:“你是b不可或缺的一员,我这不是没事吗,没了你,我的草莓糖可就送不出去了。”
“局长”赫卡蒂扑进凌镜怀里,大哭起来。
风波平息,赫卡蒂被转移到后备冰舱继续接受值监测,最终顺利出舱。冰舱项目现负责人找到凌镜,解释了赫卡蒂暴走的原因:超过百年的休眠,让枷锁对狂厄的压制力处于低位,蓄存的狂厄有概率造成禁闭者精神暴走,不过包括狂级在内的十几名禁闭者都未出现异况,却偏偏让赫卡蒂这名特殊体质禁闭者暴走,后续改进方案已经启动执行。
其他在场的禁闭者除了之前遇到的三位,还有智能机器人雷比尼斯、“蛇眼”安保公司曾经的头号精英辰砂,医疗部护士长安和心理催眠师卡米利安都跟着凌镜走进一个空房间。
“怎么了嘛,刚睡醒就要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