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龙神庭阳说了那番话以后,玉清上神心烦意乱,气呼呼地回到了玉清殿。此后,便一直为其困扰。
“身正不怕影子斜,夜半不惧鬼敲门?”她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她玉真上神会怕区区的鬼物,真是可笑至极!
她此刻的笑容有些扭曲。眼下情敌大患固然已经解决了,可到头来,她自己又得到了些什么?
得到了什么?
只得到了三生的横眉冷对和众神的嘲弄!
她与三生,虽然谈不上交情有多好,但是也有数万年来并肩作战的情分在那啊!居然敌不过一介区区刚认识的花仙?当真是可笑可悲!
啪!
一声声脆响接连在屋内响起,那摔落了满地的翠色玉石渣子,时不时地,便会有仙婢们拿了扫帚来,小心翼翼地收拾干净了,然后又悄悄退下。
大家都心知肚明,主子此刻正在气头上,谁进去伺候谁倒霉,因此能躲开便尽量躲开。
那些个小鬼大鬼的算个什么东西?该死的丫头片子,临死时还不忘拉扯她玉清境一把,当真是晦气!
玉真上神躺在美人榻上,自言自语,自嗔自怒,神态疲惫。
作为玉清境至高无上的上神和掌权者,她毕竟是有血有灵的神,是通过吸纳天地的清气修炼成的金仙体质,而那些妖魔鬼怪皆不过是一帮空洞无妄之物,她又何惧哉?
玉真上神随身捏起一块云片糕,然而她并没有吃,只是在掌心暗暗捏成了粉碎。
近几日由于众神明里暗里的嘲弄与不满,她都连续好几个夜里不成眠了,只能白天倒在卧榻上补补觉。
此时,她端起旁边的安神汤一饮而下,终于得以顺利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云雾缭绕,飓风吹在耳边嘶啦啦地作响。
诛仙台,花灵儿当日献祭时的场景,居然又重现了。
那日她因放心不下,所以并没有真的回去玉清殿,而是尾随在三生仙尊的身后,因此也亲眼目睹了花灵儿以血献祭时的样子。
女子血红的双眼,同被折磨得鬼一般的面容,皆历历在目。
当她发誓要血染玉清殿的话语传到玉真耳边时,玉真上神的心里便产生了一丝慌乱。
谁又能料到,一介灵力低微的花仙,居然会血咒!
她的身份,必然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越是往深处想,玉真上神的内心愈是躁动不安,没得半刻的时间,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由于日夜不能寐的烦躁,加上之前又被三生折辱、被众仙调侃过,近几日来她的脾气是日渐暴躁了。
跟其他上神讨论重要事务时,她心不在焉还大发雷霆。
而终日在玉清殿上伺候的婢女,几乎个个也跟着遭受了这次的池鱼之灾。
玉真上神对她身边的人不是打、便是骂,就连贴身服侍,忠心耿耿的霜月亦不例外。
这不,霜月伺候主子梳头时,不小心梳断了她头顶的一根青丝,玉真上神便恼羞成怒,连掴了她好几个耳光。
伺候完主子梳头退下后,霜月躲在自己屋子里足足哭了一个时辰。
这会子乘着换班的闲暇,走出殿门外来透风了,因为屋子里的空气实在太沉闷。太压抑了。
“霜月姐姐,你的脸怎么肿了?谁给你弄得,下手竟如此狠毒。”说话的是新近飞升的小仙女铃兰,目前被分配在月神宫做事,她迎面跑上来,关切地问道。
正好,今日她身上也还带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说话之时,已经一面替霜月脸上敷抹了些。
“这药膏敷上凉凉的,好像没有先前那么疼了,谢谢你铃兰。”
霜月看着铃兰时眼眶红红的、湿润润的,即便是她自己不说,铃兰仙子也猜得到,定然是哭过许久的。
想必,又是在那位上神身边受了些委屈。
“你我情同姐妹,又何须客气。倒是你这伤,又打哪儿来的?”铃兰追问道。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廊柱之上。”
“谁信你的话?三天两头的脸上挂彩还狡辩。既是你家主子太恶毒,姐姐何不换个宫殿,舒舒坦坦地去伺候别的上神?”
霜月连忙捂住了铃兰多事的嘴,然后将目光四下扫视了一遍,确定了此处没有旁人,才松了一口气。
铃兰刚刚说的话如此大逆不道,若是被自家的上神听到了,还不得罚去诛仙台给生吞活剐了!
铃兰唔唔了几声,暗示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时,霜月才将她的手松开。
“可不兴许你再乱说,我家主子待我好着呢!”
看着霜月那副冥顽不灵的样子,铃兰很是怒其不争,都快被气炸了,她扭头朝另一侧坐着,冷哼道:“得,你爱受就受着呗。”
霜月见自己的小姐妹是真的生气了,下意识地就去哄她。
“乖铃儿,别生气,姐姐给你说个故事可好?”霜月小心试探道。
“姐姐说的故事就是昨日剩饭,说来说去,便是天界的几位上神开辟三清境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铃兰赌气似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不听?这次我要讲的,可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姐姐就吹吧,姑且说来听听,就当是给我挠耳朵。”
从前,有一位天界的尊神,他面如冠玉,容颜堪称绝世无双。
然,他一生喜静,淡泊名利,从来不与众神亲近。
他终日闲云野鹤、与世隔绝,独自一个人居住在仙界最偏僻的湖心岛上。
某年某月某日,他凡心偶炽,头上红鸾心动,他掐指一算,竟算到自己有一份天定的姻缘,远在下界的人间凡世。
于是,便瞒着天庭诸神,下界去了。
“然后,他找到了自己的姻缘没有?”铃兰仙子急乎乎地打岔道。
“你别打岔,听我讲。”霜月仙子正色道。
尊神下界以后,果然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便立马将其带回了天界,行嫁娶之礼。
然而很快这消息便传到诸神的耳朵里,平白无故掀起了许多风浪。
尤其,有一位爱慕尊神的女神仙,在听到尊神要迎娶卑微的凡间女子为妻后,感到特别的生气。
于是便略施小计,来了个调虎离山,趁着尊神执行任务的时候,秘密处决了那位凡间女子。
谁料,那凡间女子竟然在临死之前以血献祭,祭下诅咒:若有来生,必修魔道,以回来报复天界。
那位爱慕尊神的女仙自从那次以后,便再也没有睡过安心的好觉。
她日日夜夜被那诅咒困扰,而且那位天庭的尊神也因此恨透了她,再也不愿意见她一面。
想来,那位女神倒也是个很可怜的人。
霜月说完这个压在心里很久的故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情貌似也好了许多,平衡了许多。
“她有什么好可怜的,害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为爱疯魔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人就应该天杀!”
“别说了。”霜月小声说道。
这一次,直到看着附近几个路过的上神走远了去,她才松开手来。
铃兰仙子很是纳闷,不知为何霜月姐姐又要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就是故事吗,又不是真的,姐姐可怜故事里那个疯女人便罢了,难不成我这会子说的话,又会得罪你家那位玉真女神?”
霜月仙子仿佛是无意间被人说中了心事,无奈地摇摇头,旋即起身同铃兰仙子道别,自回玉清殿去了。
她走以后,铃兰仙子一路纳闷了许久,而且她也没有直接回到月神宫,而是鬼使神差地走了另一条朝西的道。
“霜月姐姐方才讲的那个故事,怎么听着,仿佛有些耳熟?”
铃兰仙子感觉她的脑袋瓜里,有一团幻梦似的东西快要破开了,因此她努力地思考着,回想着。
不对啊!凡人女子怎么会使用血咒呢?血咒,不是只有仙妖魔几道才可使用的吗?
凡人失血便死,是不可能通过献祭全身精血的方式,来达到诅咒旁人的目的。
而诛仙台、幽清花仙、太白宫、三生仙尊……,这些词汇莫名其妙地从记忆的宫殿里钻出来,一时间在她脑海中回旋,缠绕。
这些人和事,到底是谁给我讲过来着?铃兰仙子摸摸头,感觉此刻头要炸裂似的疼。
不行,一想这些便头疼!于是她一拍额头,索性不想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铃兰仙子是好奇心胜过猫的人,既然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必然是要去那个什么太白宫一探究竟的!
【作者题外话】:下一卷,凡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