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讲述他们第三次相遇:“你又帮了我,但我……骗你了。”
叶晚棠猜到了:“……所以你这次不止骗了我,还骂了我?”
裴渡哭笑不得:“对。”
他长大了也变了,她也长大了,但她还是老样子,还是那样干净,眼神依然无害又善良。
他满身恶臭,宛若黑暗,她如同天上皎洁的明月,本不该有交集,可她再次为他停下了脚步。
看到瘦骨如柴的他被人在街上拳打脚踢,从马车上经过的她,让那时候长得比他高大许多的听雪下车阻拦。
听到他是偷人银两才被打,面对小叶晚棠完全陌生的目光,他也许是难堪,也许是气恼她不记得他了,也或许单纯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目光,他撒谎了。
“我骗你是家里妹妹病了,但没有钱看病,为了给妹妹看病才偷钱的。”
他信口胡说,还以为她会察觉,或者内心期盼着小叶晚棠能想起来,可没有。
“你信了,不止做主将我偷的钱还给那些人,又从那些人手里救了我,还给我钱,让我去给妹妹看病,还好心询问我要不要帮忙找大夫,还要送我回去。”
叶晚棠:“……你心里是不是再嘲笑我?所以你当初说并不觉得我冰雪聪明,也是真的!”
裴渡:“……倒也没嘲笑,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知道你为什么长了年纪却不长记性。”
裴渡也说不上自己当初的感觉,小仙女还是小仙女,但这个小仙女脑子不太好使的感觉。
这个印象保留到几年以后,且再次相遇后,叶晚棠不怕死的总找他,让他再次回忆她脑子不太好。
看着叶晚棠的表情,他忙道:“我不是真觉得你笨,就是想你怎么还上当,明明上次已经被骗过了,可我随便一骗,就又骗成功了。”
叶晚棠面无表情:“你不用解释,你就是觉得我蠢,所以你才骂我是傻瓜!”
裴渡:“……”
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那时候其实真觉得他傻,真恨铁不成钢,仿佛又看到了她被拐卖到青楼里的未来。
所以骗成功了,他没有丝毫欣喜,反而异常的生气。
他甚至故意恶劣的告诉她:“你是傻瓜吗?我骗了你,我就是个小偷,根本没有妹妹,更不需要什么治病。”
他故意气他,想让她知道人有多坏,她呆愣了片刻,看着他发红凶狠的脸,果然被吓哭了。
他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等她吩咐下人打他,可她哭过伤心之后竟没吩咐,虽然偷偷瞪他了,却还试图安慰他,问他是不是因为身上伤实在太疼了,才会骂人,说她不舒服也会迁怒他人,甚至还夸他有错就承认。
那年,裴渡十岁,却如同七八岁的幼童,门牙掉了以后,也许吃得太少,长得很是缓慢。
叶晚棠记住了她被骂过,也记住了他的门牙,最后也没收回明明是骗她的钱。
听到裴渡一直担心她被拐卖卖到青楼,叶晚棠心情复杂:“我确实该骂。”
人心险恶她到底没深刻领会,所以虽然她没被卖到青楼,但声名狼藉惨死。
“那会明明被骂了,还不知道醒悟,只记住了你的门牙,我该好好反省反省。”
裴渡:“……”门牙这件事就过不去了?
叶晚棠看他表情忙夸了一句:“门牙真不是嘲笑你,那时候你虽然很凶,但也可爱。”
叶晚棠顿了顿:“听你这么说,我们幼时也见过很多次了,这样算不算青梅竹马呢?”
没等裴渡回答,她自己道:“我觉得算,怎么不算青梅竹马呢?话本里还有现实中的青梅竹马不也就是如此。”
裴渡失笑:“算。”
至少对他来说算的。
“我后来偶然间还见过你几次。”裴渡道。
但其实不是偶然。
他骂了叶晚棠,叶晚棠没计较,再后来他就在唐家药铺附近活动,平时依然和从前一般,坑蒙拐骗乞讨,混一混唐家药铺的施粥施药,遇到唐家药铺招工,也会做一些。
因为守在唐家药铺,他后来又远远见过她几次,她长大了,出落得越来越好,却还是满脸单蠢,但他没再去行骗,只觉得她太傻了,骗得没意思极了。
所幸,她也没被人拐走,偶尔她遇到的骗子,他事后也会替她教训。
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和意气风发的少年小将军去踏青。
再后来,听说她定亲了,对象就是那个少年将军,听闻消息,他离开了,不再依附唐家药铺。
他本还想去投军,可惜差点再次被抓,逃出来后,他继续不学好,甚至故意去学喝花酒。
本以为背后的人也会满意,结果当晚还没做戏,又被抓了回去。
而且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他们,不止再不在放他自由,更奇怪的是,背后的人忽然改变了主意,莫名的竟要将他太监了送皇宫。
裴渡没说他故意学坏逛青楼,只说要送他入宫,叶晚棠便怒不可遏。
“背后的人就是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故意不让你学好,就想你成为废物,甚至故意送你入宫,就是知道你的身份故意害你。”
“他们忌惮你要杀了你,我都理解,毕竟处境不同,但他们怎么能故意将你送入宫中,他们这是杀人诛心!”
“不管是对孙皇后还是对你,都太过残忍,他们怎么能如此!”
叶晚棠无法想象,裴渡被监视了十几年,最后甚至被逼着进宫,每一天每一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实在恶毒。”
裴渡给叶晚棠端茶,看她喝下去,让她消消气:“别气了,也是走了这一步,我才能知道原来我还和皇宫有着关系,也才……再见到你。”
他们再次重逢,他再次见到了她,而且很奇妙的,她又帮了他。
她好像真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
每次在他最为绝望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帮助她。
可拯救了他的叶晚棠,却过得不好,也没人拯救他。
再次相遇,让裴渡最意外的便是她的处境,和他想的幸福的相夫教子完全不一样,名声狼藉,且好像忽然变了个人,还一直再靠近他,有时她的眼神,好像认识他。
可她并没他们幼时的记忆,对这件事他其实疑惑许久。
“晚晚,你对我幼时并无记忆,但之前我偶尔会感觉你好像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