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桐由最初的激动,渐渐变得平静。
原本为了程林,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
她在国外漂泊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天不在想此刻的情景。
想了太久的事,心血都熬干了。真的到了这一天,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不管是国际、还是国内,几乎拨到哪个台都是这些震惊世界的内容。
她看着电视上那些照片。
不止有她,还有那个朴实无害的男人。
她可怜的父亲,程林。
虞釉白的罪行这些都还是冰山一角。
国内对于他的调查依然在继续。
“我们可以看到,全国各地都在自发举行为被虞釉白残害的受害者超.度往.生的活动。虞釉白及其同伙会接受法律的审判,望逝者安息。”
漫天遍地的小白花,身穿黑色肃.穆衣服的人群中,顾青桐看见了一道正直刚毅的身影。
是她的公公,傅谦。
原本一头黑发的他,鬓角和前额却夹着银丝,看着心情很是沉重。
顾青桐心一紧。
她这位公公一向宽厚稳重,没有为什么难事变过脸色。
他如今头发突然白了,是因为……
夏夏握紧她的手:“夫,夫人,您没事吧?您的手怎么这么冰?”
顾青桐回过神,见夏夏脸上带着满满的担忧。
她拍拍夏夏的肩膀,嗓子无比沙哑:
“我没事。”
“可是,电视上的照片……”
夏夏聪明地没有继续往下问,因为她自己的经历就很坎坷。
“夫人,您嗓子哑了,我去做份烤梨给您。您等着哈。”
顾青桐耳边嗡一下。
她下意识拉住要往厨房跑的夏夏。
“你,怎么会做烤梨?”
“烤梨?噢,其实我也不会的,我家在港岛,只吃过糖水。烤梨的做法是买我的主人留下的。他让保镖告诉我,夫人您喜欢吃这个。只不过我觉得新鲜水果更好,所以一直没有给您做。这不,听见您嗓子哑了……”
夏夏端上一碗热乎乎、甜丝丝的烤梨。
顾青桐捧着碗,看着色泽诱人的果子和梨汤,迟迟不动勺子。
“夫人,您怎么不吃呀?是我……做得不好吗?”夏夏小心地问。
她挠挠头发,嘟囔着:
“主人把做法写得很详细,重点注意的步骤也标注出来了,食材也全呀……”
这时,她听见顾青桐笑得很沉静的声音:
“好吃,很好吃,这就是我喜欢的烤梨。”
夏夏看着她。
夫人此刻虽然在笑,但她总觉得,夫人是在强颜欢笑,她好像很悲伤。
她听见夫人喃喃地,不知在跟谁说话:
“你后面一定跟我爸爸学过,我知道。因为你做的,跟我爸爸做的一个味道。”
说完,她绽放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夏夏看呆了。
她觉得这是夫人来了岛上以后,笑得最美的一次。
尽管,这个笑里,充满悲戚。
……
顾青桐知道,现在外面,一定是“腥风血雨”。
虞釉白背后的线在一根一根地挖,挖到哪条大鱼都不稀奇。
现在……估计那些大人物都在忙着满世界封口吧?
她在美丽的海岸线上,海风吹乱她的头发,海水温和地拍打着她的赤足。
她的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和礁石。
除了大自然惊涛骇浪的声音,她的人文世界,是如此的安静。
此刻人生平静得,就像是一场梦。
然而,她明白——
别墅的那场爆炸,是针对她的。
霍明书,那些菲佣、保镖,还有……那个男人……都是为她挡灾。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今日,第三名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是一名来自a国的成年男性。”
“呀,夫人,您的指甲断了!快给我看看,痛不痛?”
顾青桐正心不在焉地拨着硬壳坚果,电视上突然播报的新闻让她一下子心神一震,神经绷紧!
“该男子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经过dna比对……”
顾青桐的指甲在流血,夏夏急忙为她消毒包扎。
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痛,完全沉浸在另一个纬度中。
“最终核实,该男子为傅氏集团……”
“夫人,您松手,您这样血流的更多了。”
“一名员工,根据警方的调查询问,该男子当时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傅氏总裁傅砚洲签署,所以误入爆炸现场,不幸遇难。”
顾青桐缓缓将手松开。
夏夏刚松了一口气,一抬头,不由惊讶地问道:
“夫人,很疼吗?您眼睛怎么红了?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顾青桐摇头,拿起桌上的纱布包着手指,狠狠握紧!
她不知道要怎样压下心里的大起大落的情绪。
她觉得心头始终有一把刀悬着。
已经是第三名死者了。
就还有一个,就剩一个……
……
顾青桐惶惶度日,没等知道第四名死者身份时,新闻的播报验证了她的猜测。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虞釉白及其背后的人只能乖乖等着伏法时,实际他们依然在负隅顽抗,已经暗中残害了好几位检方的人和暗中调查的记者。
还有一个更邪乎的传言,就是他们正在疯狂找一个人。
目的是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顾青桐知道,这不是传言。
他们在找她。
所以,傅砚洲才会一直让人把她关在这个海岛上。
他预见了一切。
……
关于第四名死者的身份,到了按照规律应该播报结果那天,并没有任何消息。
那一天,顾青桐从早到晚到晚都没有吃东西。
到了晚上,在夏夏和杰森的“强迫”下,她才勉强吃进去一点点。
“夫人,您睡吧。”
夏夏出去后,顾青桐忍不住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
“……第四名死者身份已经确认,结果将会在z国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中一同解读……”
夏夏不放心顾青桐,一直在门外守着,想等她睡着了再去休息。
可她出来没多久后,就听见里面一阵匆忙的下床声!
里面的女人似乎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进了浴室。
“呕……呕……”
夏夏一惊,推门跑了进去。
“夫人,夫人,您怎么吐了?您没事吧?是刚刚没有吃好吗?”
顾青桐面色惨白,吐无可吐,最后全是苦水。
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不对呀,今天本来您就没吃什么呀。夫人,您这几天心情很糟糕,胃是情绪器官,情绪不好,会伤胃……”
夏夏一边为她顺背,一边唠叨着。
夏夏扶着她走出浴室,让她躺好,帮她掖被子。
“夫人,您好好睡,明天我给您做好吃的。明天很快就来了,晚安。”
明天很快就来了……
顾青桐扯动嘴角笑笑:“晚安。”
夏夏回去后,心里想着明天要做的菜,她想帮顾青桐调节一下心情。
可她不知道,这个夜晚,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