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手。
触碰到她风衣的一只手。
推的动作一闪而过,那只手有些模糊。
程筝立马截图这一片段,调色、调整对比度、增加清晰度……进行一系列专业的操作后,她咬牙。
她能够肯定,这只手推了她!
虽然只是出现在画面的一角,但这完全可以当作证据!
他
她注意到这只手黝黑粗糙、干枯有力,手指上有好几个茧子。特别是食指连接掌心的位置,有一道十分狰狞的伤疤。
那道伤疤看着应该有年头了,说明当时伤得很重。
程筝把这些关键性的证据都保存了起来。
虽然新闻部的工作有很多,去青江的这一周素材要整理、还有好多稿子要写,但唐多宝考虑到她的身体状态,强制她回去休息。
程筝无法拒绝领导的好意,只能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离开了电视台。
北城进入十一月很寒冷,夜色也来得早。
程筝走出北视大楼,寒风灌进领口,让她冷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把领口收紧。
“哎。”
她望着枯枝后的暮空、和那高高悬挂的一轮弯月长叹一口气。
口中热乎乎的气息遇冷变成霜白色,飘散在北风中。
她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叫做北国明珠的富豪小区,不知道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事。
一想到回去要独自面对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她就无法克制地感到恐惧。
他连证人小区都找得到,而且能够进去把程林接出来……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程筝现在甚至非常怀疑薛从嘉的人身安全到底能不能得到保障?
毕竟他们那群人是真的有手段。
不过,傅砚洲根本不会给她纠结的时间。
她忍着寒冷,在喧嚣的马路上不过慢吞吞地步行了十几分钟,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她心一颤,有预感是他打来的。
她的手本就冰凉,去掏手机时,更是微微颤抖。
手机屏幕上出现“傅砚洲”三个字,程筝舔舔嘴唇,很不情愿地接起来。
“喂?”
“十分钟后我要在家里看到你。”
里面只传来了冷冷的一句话。
“啊?”
噔!电话挂断了,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程筝看了看时间,虽然说北视离北国明珠很近,但她要是顶着风走回去、刷门禁、刷电梯卡再上去,怎么说十分钟也是不够的!
她咬咬牙,只能在路边招招手,打个车。
打车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很奢侈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是晚高峰阶段,就算过两条马路之后就到了,但她忽略了还有红绿灯。
而司机载着她来到路口时,恰恰都是红灯!
完了。她想。
等电梯门打开,她狼狈地出现在新家门口时,比他规定的时间超出了五分钟……
程筝喘着气,小巧的鼻尖都冻红了,额头上却带着汗。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她经过长长的门厅进去,见傅砚洲正坐在沙发上,膝盖处放着电脑。
他抿着薄唇,眉头微皱,白玉般的手指时不时敲击键盘。屏幕的光照射着他凌厉的脸,那双森冷的眸中映着一串串数字。
沙发上放着一件挺括有型的黑色商务呢子大衣,他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西装裤。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被黑色袜子包裹着的双脚踩着褐色的绒毛拖鞋。
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修长的脖子和高耸的喉结。
他浑身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息,带着高傲的距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程筝进门他连头都没抬一下,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当她是空气一样。
程筝感觉到了——他变了。
以前他恨不得一见到她就挑她的毛病,喜欢管着她、训斥她、折腾她,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
可这次从青江回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完全变了,变得不爱搭理她了。
程筝的嘴巴酸胀得难受,像被套住了一样。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离了呢?
为什么要把两个人困在一个屋檐下,相互折磨呢?
她不明白。
不过想了想,她又感觉轻松了一些。
既然他当她不存在,那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日子倒也能凑合过下去。
这么想着,她沿着客厅最边上想进卧室里。
可刚走过平行沙发的位置,那个冷漠的男人却开口了——
“把我的衣服挂起来。”
程筝身体僵硬,脚步一顿。
“哦。”
她只能走向沙发,把他的大衣拿起来。
这个房子很大,很开阔,是双龙抱珠的户型。
从玄关入户后,左右两边都有很深的空间。
客厅是超大的横厅设计,往左走进去,是昨晚他们睡的主卧。再往左拐,沿着走廊走进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宽敞的衣帽间。
程筝以前在亚澜湾时也经常帮他整理衣服,所以按照他的习惯把大衣进行干清洁后,挂在了特定的橱窗里。
衣帽间除了有黑白灰为主的男性服饰,还有颜色相多更丰富、更柔和的女人衣服,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给她的。
程筝除了身上这套衣服,没有替换的,于是拿了一套这里面相对最保守的家居服换上。
“谁让你动这里面的衣服?”
严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程筝身体一震,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傅砚洲站在两排长柜之间。高大的躯体让原本宽敞的空间变得逼仄,纤瘦的她有一种被堵在里面的感觉。
傅砚洲抱着臂,讽刺地开口:“不是不稀罕吗?不是清高吗?谁让你碰这里面的衣服?脱掉!”
程筝脸一白,心头涌上一股屈辱感。
她仰起头直视面前的男人:“抱歉,你先出去吧,我把衣服换掉。”
傅砚洲薄唇翕动,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现在就脱。”
“你这样很过分,我说了你出去我就脱。”
“怎么?你还委屈了?擅自碰我买的东西还有理了?程筝,谁给你的底气敢跟我叫板!”
程筝百口莫辩:“傅砚洲,我没有根你叫板。我知道我惹不起你,我也不想惹。碰了你的东西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我也会脱下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下次我不会了。”
“不脱是吗?你是想让我帮你?”
没成想傅砚洲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或者说,他在无视她,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他说着,已经迈开脚步,放下手臂冲她而来,面色轻松地就像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程筝与他截然相反,睁大双眼,心一惊,立刻往后退去!
直到抵在厚重的玻璃柜上无法再动……
“傅砚洲你别这样……”
傅砚洲已然贴近她,开始动手,无情地解开她的扣子!
程筝无奈地求和:“你别这样,我自己会脱。我求求你了,如果我们两个非要住在一起,我希望能和平相处,就算像陌生人一样也好过相互折磨。这样大家都不开心……”
“和陌生人一样……”
傅砚洲动作停住,低下头盯着她。
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相缠。
接收到他危险的目光,程筝的心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