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
小蝶从御膳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轻声道:“陛下,晚膳来啦。”
沈玉泽依旧慵懒地半躺在龙椅上,脑海中的思绪却是千丝万缕。
手上拿着那份海端的辞呈,神识完全沉浸到那些字眼当中。
此次,固然是对臣子们逢场作戏,但海端的告诫与提醒不得不注意。
说来说去,仍是克己慎独二字。
小蝶手里端着鸡汤,看到沈玉泽的神态变化,时而紧张,时而舒展。
她便确定。
陛下还是以前那个陛下,绝不会变成史书上的暴戾昏君。
可为何没有挽留海首辅,这就不是自己这个小宫女能够知悉的事了。
见沈玉泽并未回神,小蝶再次轻声呼喊,小嘴里的言语还有些幽怨。
“陛下,您自己说要吃晚膳的,奴婢端来您又不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玉泽浅浅一笑:“我懒得动弹。”
“那……奴婢喂您?”
“不然呢?”
说实在的,当皇帝这么久,就没怎么被伺候过。
主要还是自家娘子见到宫女们碰自己,那小脸蛋的神色立马会变得很不对劲。
这次,倒是重新感受到了那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感。
今日也是一时兴起,想要吃些东西,以往对食物的需求都非常低,好几天都可以米水不进。
喝了几口鸡汤,感觉没啥意思,便不想再喝。
小蝶拿起手帕,细致地为沈玉泽擦拭着嘴角油光。
“玉泽,静娴不在,你就开始放飞了是吧?”
沈玉卿再次到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小蝶连忙收起手帕,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端正站好。
沈玉泽笑道:“哥,你当皇帝享了不少福,我当皇帝可就心力交瘁,只是让人伺候一二,又不把小蝶怎么样,怎么能说我是放飞了呢?”
“行了,为兄不和你扯这些闲篇,我只是想问你,你玩真的?”
沈玉卿所指,自然是海端辞官一事。
沈玉泽点了点头,坦然道:“当然是真,我废个流派都得在这里叽叽歪歪,要是继续留他,我以后这皇帝还怎么当?”
“你和为兄还要藏着掖着?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真就不给出来一个解释吗?”
沈玉卿自然是可信的。
也没人能够看透他的心思,包括白玉京中的那些仙族。
不过,小蝶还在这里。
沈玉泽便说:“小蝶,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遵旨。”
小蝶毕恭毕敬地退出上书房,小心翼翼地关好大门。
上书房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沈玉泽并未继续隐瞒,而是把自己和周弱的谋划,全部给抖落了出来。
沈玉卿微微皱眉,眼神一凝,问道:“你确定周弱真的可信?”
“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现在也清醒的很,哪像以前那么迷糊,此事要是办成了,咱们心头大患就会少了一大块,而且你不是也想弄死那帮仙尊嘛?”沈玉泽说。
的确,沈玉卿对仙族的杀意非常强烈。
若不是他们的联合算计,自己差一点点,就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沈玉卿沉声道:“那你们接下来,是打算利用那些没有被翦除的化身,来让本土仙族彻底暴露出破绽吗?”
“周弱是这么想的,但我觉得会把时间线拖太长,所以决定玩一下剑走偏锋。”沈玉泽微笑道。
“如何剑走偏锋?”
“他们最想看见的,就是我现在的样子,放飞自我,不受约束,一意孤行,最好是能整的天怨人怒,大概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对我展开一场围杀,最其次也能腰斩了我的气运,所以我让他们如愿,也正好让自己随心所欲一次。”
“哈!”
沈玉卿不禁笑出声:“你小子,怕不是想借着此事,来放开心中的恶吧?”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想单纯的凌虐完颜灵一次,在大云和大金之间,挑起一个可控制的争端。”沈玉泽说。
“细说,如何凌虐?”
“哥,你别想歪,我有分寸。”
沈玉卿打趣道:“你这皇帝当得还真是独树一帜,真能够挡住那么多美色啊?”
“这算个什么,除了我家静娴,别的女人确实对我没有太大吸引力。”沈玉泽说。
“勉强信你。”
沈玉卿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上书房。
在打开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嘱咐道:“海端所说的克己慎独,你最好是花些心思和时间好好思量一番,切莫把他的话不当回事,此人在某些方面不如张太忠,但他有一点,古往今来哪个臣子都比不上,他是一把尺子,为天下君王衡量正气的尺子。”
“我看,这海端就是犟牛转世,你这么说他,未免太过赞誉了。”沈玉泽笑道。
这话明显是带着贬低意味。
至于是否真心说出口,沈玉泽自己觉得,真假参半。
若是以心中恶念度之,恨不得把海端给千刀万剐!
但若是以坦荡胸怀。
海端,确实如大哥所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君王至宝。
沈玉泽随后便在上书房中睡下。
次日清晨醒来,还去自己的新宫殿看了看,目前还只是一个框架。
沈玉泽有些嫌弃,说道:“还不如朕原先的新誉王府呢。”
工部官员闻言,顿时汗流浃背。
尤其是工部尚书朱晖,连忙上前解释道:“陛下,因为皇宫能用来建造宫殿的地方并不大,框架上看着是有些小,但建成过后,气势绝对恢弘,不会比皇城中任何一座宫殿要差。”
“行,到时候要是朕不满意,就抄你的家,用你的家财重建宫殿。”沈玉泽笑眯眯道。
闻听此言,所有工部官员已经不是汗流浃背,而是汗如雨下。
现在的御天大帝,怎么变成这样了?
可转念一想,也是情有可原。
身为皇帝,立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劳,在某些时候开始追求享乐,倒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现在所说的言语,确实有点吓人。
沈玉泽随后便离开了皇宫,直接去往天师府天门峰。
自家师姐依旧在悬崖边垂钓。
自家娘子则是教着一些小道士在那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