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吓得大声喊叫,那两个宫女却一个都没出现。
五皇子捂住她的嘴将她摁在墙上,言语轻佻:“叫什么叫,本王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多少女人脱光了送上门我都没兴趣的。”
穗和拼命摇头,满脸惊恐,呜呜咽咽地想要说话。
五皇子冲她笑得邪气:“你答应本王不要喊,本王就松开你,否则本王现在就要了你。”
穗和眨眨眼,表示答应。
五皇子松开手,穗和大口喘气,求他放过自己:“奴婢是裴侍讲的妾室,已非完璧之身,根本配不上殿下,让人知道了,殿下反倒要落个强占臣妻之名,请殿下三思。”
“本王不在乎,本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五皇子说,“本王非嫡非长,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越是浑蛋,别人越喜欢,你懂吗?”
穗和愕然看着他,又道:“即便如此,殿下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
“我喜欢,我就想要你这样的女人。”五皇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给母后配什么迷香把父皇迷住了,不如拿些出来,咱们也快活快活。”
穗和小脸通红,羞愤难当,奈何孤立无援,只得妥协道:“我有香,殿下且稍等,我把香点起来。”
五皇子很满意她的识趣,退开几步,让她去拿香。
穗和趁机拉开门跑了出去。
“救命!救命!”她边跑边喊,径直向皇后的寝殿那边跑。
那里人多,皇帝留宿,会有很多人守卫。
她知道这样很丢人,传出去她会名声尽毁,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反正她现在的名声也没有多好。
五皇子没想到她会不管不顾,立刻追了出来:“小蹄子,给本王站住,惊扰了圣驾可是死罪,你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
穗和不听,头也不回地向前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
天色昏沉,夜风萧萧,吹落满地枯叶,她想起不久前在庄子上的遭遇,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她连一个护卫都对抗不了,又有什么能力对抗皇权?
她真的很怕自己逃不过去。
她这样卑微的身份,就算五皇子把她抓回去强行欺辱,皇帝也不会把五皇子怎么样的。
为了维护五皇子的声誉,说不定还会对外声称是她主动勾引。
毕竟宫里想爬上皇子床的女人数不胜数,谁又相信她是被强迫的呢?
身后,五皇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穗和心中充满绝望,拖着还没完全康复的身体,向着前方跌跌撞撞。
她没有放弃,她还在大声喊:“救命,陛下救命,皇后娘娘救命……”
她是真的豁出去了,即便逃不过,也要让人知道她不是主动勾引。
“何人喧哗?”
皇后的寝殿外,长海带人拦住了她。
穗和认出长海,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抓住他的衣摆呜呜地哭出声来:“海公公,求你救救奴婢……”
这是她被软禁在宫里以后见到的第一张熟面孔,虽然知道此人并非良善之辈,但此时此刻,也只有他了。
长海低头看向跪坐在自己脚边的小姑娘,又看向随后而来的五皇子,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五殿下,天都黑了,您怎么还在后宫逗留,让陛下知道,可是要斥责您的。”
五皇子没理他,站在不远处看着穗和大口喘气,吊儿郎当道:“小蹄子,跑得倒快,这次算你运气好,下回可就未必了。”
说完,也不和长海打招呼,目光阴戾地扫了穗和一眼,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穗和被他那个眼神吓得打了个寒战,虚脱般地坐在地上,仿佛劫后余生。
长海看着她,想说什么,寝殿的门打开,一个宫女出来叫他:“海公公,陛下叫你进去回话。”
长海应了一声,让穗和在这里稍等,自己跟着宫女进去。
不大一会儿,出来对穗和说:“陛下和娘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叫你先回去歇着,娘娘明日会叫五皇子给你赔不是,为了你自个的名声,这事不要对外声张。”
穗和什么也没说,对着寝殿的门磕了头离开。
这就是皇权。
她说再多也没有用。
宋绍阳欺负她,尚且有个惩罚,五皇子欺负她,皇帝的处理意见就是“不要声张”。
可是,这次不要声张,下次呢?
五皇子会就此放过她吗?
她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人?
穗和满心惶恐地回到那个偏僻的房间,两个宫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不知是鄙视她勾引皇子,还是鄙视她装清高拒绝皇子。
她无心探究,回屋躺下,浑身散架一样的疼。
养了几天的伤,这一顿跑,怕是又白养了。
第二天,刘院判来诊脉,果然说她伤势出现了反复,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刘院判也不知信没信,给她开了药,让两个宫女照方抓药。
两人又是撇嘴又翻白眼。
昨晚不是挺能跑的吗,这会子又装柔弱。
穗和无所谓,反正她们之间也就两个香囊的交情,那个香囊被皇后要走的宫女,大概已经知道她给她们做香囊的目的不纯。
刘院判走后,皇后派人把穗和叫了过去。
大皇子和五皇子也在,皇后叫五皇子给穗和赔不是。
五皇子一脸懊悔,说自己昨晚喝醉了,误把穗和当成了自己的侍女,让穗和别放在心上。
这话谁都不信,可偏偏大家又都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
皇后打圆场,叫穗和原谅五皇子这一回。
穗和跪在地上说自己不敢当。
大皇子责备了五皇子几句,就把他带走了。
五皇子临走前,又看了穗和一眼,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得穗和后背发凉。
皇帝皇后都吩咐了不要对外声张,可这事不知怎的还是传了出去,很快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裴景修进宫为皇帝讲经时,从两个小太监的闲聊中得知了此事,气得脸色铁青,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讲经结束,他直接去都察院见裴砚知,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裴砚知,急切道:“小叔到底还想不想救穗和了,这都好几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裴砚知听他说了穗和的遭遇,冷着脸沉默了好半天,才对裴景修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时机没到,还要再等一等!”
“还要等,再等穗和就成五皇子的人了。”裴景修急得口不择言,“穗和跟着我,小叔时不时还能见她一面,若是跟了五皇子,您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她一眼。”
“啪!”
裴砚知沉着脸将紫檀木的镇纸重重拍在桌上。
裴景修吓了一跳,理智跟着回归,“小叔见谅,侄儿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可穗和在宫里处境艰难也是真的呀,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让你等你就等,等不及你自己去救。”裴砚知冷声道。
裴景修噎了下,气势更软了几分:“穗和之前在庄子上险些被人凌辱,如今又被五皇子欺负,我是担心她一直没办法和咱们取得联系,会不会以为咱们不管她了,万一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可如何是好?”
裴砚知脸色稍有缓和,仍是不愿多言,摆手道:“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送信给她的。”
……
傍晚,刘院判又来给穗和诊脉。
为了避嫌,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个医女同行,这次带来的,却是个年轻些的太医。
那太医个子很高,进门时不得不弯了下腰。
穗和起初没有在意,只想着太医大多文质彬彬,怎么还有这样高大矫健之人?
等那人进了屋,走到她面前前叫了一声“穗和”,她整个人都呆住,仿佛被闪电击中。
“大人,是你吗?”她望着眼前陌生的脸,不敢置信地开口。
这句话问出来的同时,其实已经确认是他。
除了他,没有人能把她的名字叫得这样深沉又克制,仿佛她的名字是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禁忌。
穗和还没得到他的回答,眼泪已经滚滚而下。
刘院判转身出去,叮嘱裴砚知长话短说。
房门关上,两人在黄昏黯淡的光线里四目相对。
裴砚知低头,看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女孩子巴掌大的小脸滚落,终是没忍住,长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紧紧抱住。
穗和跌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檀木香气,双手圈住他劲瘦的腰,压抑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