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正在僵持,皇帝从前殿走了进来。
“病人怎么样了,你们还没说完话吗?”
几个人连忙回身给皇帝见礼。
皇后笑着迎上去:“国公夫人已经道过歉走了,穗和姑娘伤得太重,臣妾和裴侍讲说了,让她先留在宫里治疗,等伤好了再送她回去。”
“哦?”皇帝装作很意外的样子,对皇后赞许地点点头,“还是皇后想得周道,裴侍讲,还不快替你的妾室谢过皇后。”
裴景修的心猛地一沉,皇帝开了口,这事就成了定局,再不能更改了。
他下意识看了裴砚知一眼。
裴砚知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他淡淡道:“皇后宅心仁厚,是穗和的福气,你替她谢恩吧!”
裴景修无奈,只得向皇后道谢。
皇后满意地笑:“裴侍讲放心,本宫会安排她住在凤栖宫,每日两次让太医去问诊,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长公主上前道:“皇嫂打理后宫很辛苦,不如让穗和住到太后宫里去,太后很喜欢她调的香……”
皇帝冷着脸睨了她一眼,“你还嫌麻烦母后不够多是吗?”
长公主了解自己这位皇兄,知道他是真的在警告自己,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穗和躺在那里,皇后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她已然明白,她现在是皇帝用来拿捏大人的傀儡,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想到自己将独自留在这里,她心中恐慌,满眼哀戚地看向裴砚知。
裴砚知感受到穗和的目光,也向她看过来。
见她眼中泪光闪闪,裴砚知的心像针扎似的难受,当着皇帝皇后的面,却什么话都不能对她说。
只能对裴景修说:“走吧,咱们先回去,过两天你再来把人接回去就是了。”
穗和知道大人是在和她说话,说过两天就会想办法把她接走。
可是,如果皇后不肯放人,大人能有什么办法?
她抿了抿干裂的唇,对裴景修哑声道:“郎君和小叔回去好生歇息,别为我担心,有皇后娘娘照拂,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好,那你安心养病,过两天我来接你。”裴景修弯腰摸了摸她的脸,和裴砚知一起告退出去。
这一刻,裴砚知心里竟是莫名的嫉妒。
起码裴景修可以当着皇帝的面摸穗和的脸,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别人看来,这一局是他大获全胜,可穗和被皇帝留在了宫里,从这方面来说他也算是输了。
他和安国公,都输给了皇权。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后殿,不敢回头去看,怕不小心看到穗和的泪眼。
想着那个小小的人儿,要独自留在这深宫禁地面对未知的危险,他深深拧起的眉心直到上了马车都没有松开。
裴景修坐在裴砚知对面,和他一样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许久,裴景修才红着眼睛问他:“小叔现在还想和我抢吗?”
裴砚知没看他,也没有说话。
裴景修又接着道:“小叔觉得我对穗和不好,我配不上她,可她跟着我起码不会有性命危险,至于跟着小叔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今天你已经看到了,这才只是个开始。”
裴砚知仍旧不说话。
这是他头一回没有办法反驳侄子的话。
因为穗和今天的遭遇,确实是因为他。
裴景修定定看他,认真道:“小叔,我们讲和吧,想办法把穗和弄出来,然后你就彻底和她断绝关系,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裴砚知仍旧不说话,冷峻的眉眼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裴景修以为他舍不得放手,还要继续说服他,他却突然开了口:“好。”
裴景修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小叔是答应了?”
“不然呢?”裴砚知反问他,“你希望我不要答应?”
裴景修连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小叔这么快就想通了。”
裴砚知自嘲一笑,笑容落寞:“我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和她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裴景修决定不和他讨论这个,直接转换话题,“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裴砚知捏了捏眉心,丢给他一个字:“等。”
“等什么?”裴景修问。
“等穗和情况好转再说。”裴砚知说,“她好了,你才有理由去接她,不是吗?”
裴景修噎了下,又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除了等,他们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小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他说,“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算是盟友。”
“别的呢?”裴砚知挑眉问道。
裴景修一怔:“别的什么?”
“比如那个护卫的药,比如藏在水里的杀手。”裴砚知淡淡道。